不是她认识眼前这个人,被打成这个鬼样子,就算自己见过对方,现在也认不出来了。
让她态度发生巨大转变的原因,是对方身上明显无比的械体改造痕迹。
连脑袋都改造了,就算没有跨入兵序,起码也是位黑帮猛人。
这种人物无论有没有被黄粱鬼夺舍,那都是自己手中这把羽林卫对付不了的存在。
“不是宵禁了吗?为什么那些该死的戍卫还没有过来巡查?”
夏子再一次在心中怒骂大阪城的戍卫。
“既然是贩酒的,那还愣着干什么,老夫买酒。”
“啊?好!”
夏子忙不迭冲过去,撸起身上的袖子,从手腕处的皮肤下抽出一根‘青筋’。
这是一根经过伪装的管道,另一段连通着夏子埋在腹腔内的酒水样品。
“小人可不敢要您的钱,大人您要喝多少就喝多少,算我请客。”
夏子满脸陪笑,盯着脚尖的眼睛抬起一寸,快速扫过对方的肩头。
右肩空空荡荡,破碎的衣衫在挂着许多头乱发模样的线束。
真惨啊,连手都被人砍了。
左手倒是完整,但怎么看都不像是会突然从衣服里掏出一个酒盏的模样。
没有酒盏,这怎么喝?
难不成直接倒进嘴里?
夏子硬着头皮道:“大人,这酒你看给您倒哪儿?要不,我砸门帮您从店里拿一个?”
“用不着那么麻烦。”
一只手接过夏子的‘青筋’,直接塞进了‘鬼脸’上类似嘴唇的裂缝之中。
“倒酒吧。”
“唉唉,这就来。”
夏子根本不敢反抗,连忙扣动无名指,打开体内的阀门。
她也没敢和这位大人坐在同一条台阶上,在对方身边蹲下,任由对方嘬着自己的‘青筋’牛饮。
“生意没做成,还赔上了一批样品。这也就算了,可现在可是宵禁时间啊!要是被戍卫发现自己还滞留在街上,还跟这么一个身份明显就不一般的怪人搅和在一起,那可就麻烦大了。”
混街头,一看宝钞,二看关系,三看拳头。
什么都没有,那就看胆子。
夏子虽然是个女人,但她的胆子一直很大,要不然也不会敢向佛子会借贷,更不敢在官方高压打击的时候,还选择做贩卖私酒的生意。
可胆大,不代表什么都不怕。
身边这个人恐怕就是今天北城袭击案的嫌犯之一。自己要是和他扯上关系,那想要得到一个痛快的死法,恐怕都成了奢望。
“我的运气也太差了吧。”
夏子垂头丧气,耳边却响起淅沥沥的声响。
这个声音和雨声不一样,更像是水滴打在石头上。
夏子错愕转头,从她的这个角度,能够顺着羽织的破洞,看见对方的身体。
整个胸膛区域,没有任何血肉和器官,只有一个呈现爆炸状的骇人窟窿。
而那淅沥沥的声音,正是酒水从断裂的喉管中流出,浇淋在机械上的声音。
“喝不了就他妈的别喝,浪费老娘的东西干什么?暴殄天物!”
夏子心头大骂不止,脸上却不动声色的挪开了眼睛,继续盯着自己的脚尖。
“我只是想试试自己还能不能尝出味道。不过现在看来,这具身体烂的实在太严重了。”
‘鬼脸’的主人宛如能够读心一般,看穿了夏子心中的想法。
“大人您这话就不对了。喝酒,特别是喝这种明酒,那喝的可不只是酒的滋味,还有那种.那种”
疯狂跳动的心脏让夏子头脑有些昏沉,横竖想不起来自己以往背的滚瓜乱熟的推介词。
一张还带着明显稚嫩痕迹的面容涨得通红,含糊不清的声音中混杂着再也掩饰不住的颤抖。
完了,这下死定了
不过让夏子震惊的是,身旁的这位大人似乎并没有被自己的胡言乱语惹怒,相反声调突然柔和了不少。
“你多大了?”
“刚刚及笄。”
“那就才十五了?你这个年纪为什么不去夫子庙读书,反而在街头贩卖私酒?”
“读书可填不饱肚子。”
“我记得倭区每座大城的夫子庙都在免费招手学子,但凡入学者不仅食宿全包,而且还能一笔不错的补贴。”
“你”
陡然升起的恼怒转瞬间又被恐惧吞噬,夏子涌到嘴边的骂声变成了老老实实的坦白:“我的基因不行,连入学的门槛都达不到。”
“夫子庙不是宣称有教无类,不分身份,不看基因吗?”
“政策早就改了。”
夏子扒拉了下头顶的乱发,抬眼看着面前被雨点打得宛如沸腾的污水,平静道:“我知道其他大城怎么样,但是在大阪城,如果想入夫子庙读书,得给先生们钱。他们说这叫束修。可是我没爹没娘也没钱,所以读不了书。”
耳边的声音沉默了许久,半晌后才缓缓响起:“你能做起贩卖私酒的生意,难道凑不出束修的钱?”
“都是借的。”
夏子十分诚实回答:“以前可没人会把钱借给我这种人,也只有佛子会会干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