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中,云从浑身汗如雨下,一张脸惨白如纸:“大人,我.”
“不用解释,这都是人之常情,我能理解。”
虬龙抬手制止云从,继续说道:“云从,你加入姬路城锦衣卫应该快有十年的时间了吧?”
“我是嘉启二年到的倭区,刚好十年。”
“真是白驹过隙啊”
虬龙叹了口气,问道:“这十年我待你如何?”
“亲如兄弟,近如手足。”云从埋着头,轻声回答。
“你待我也是如此。”
虬龙语气转柔:“这十年里,虽然我们户所没做出过什么令人瞩目的成绩,但也算对得起腰间这把绣春刀。在被明王他们抱团挤兑的那段时间里,姬路城百户所的账目抛除对伤亡兄弟们的抚恤之外,几乎没有任何经费,但你负责的二处却从没有叫过一声苦,也没有让我们的情报落后别人一点,这些我都记得。”
“我知道你当初进入倭区是被人迫害,所以这些年你一直憋着口气,想要锦衣还乡,好好打一打那些杂碎的脸,出一出当年的恶气。”
云从低着头一声不发,只有垂在腿侧的双拳青筋毕现,拳骨咔咔作响。
“所以你想投靠周阀,我一点都不意外,毕竟背靠大树好乘凉,有一条退路总比无路可退好。如果你直接跟我开口,我会放你走,而且会让你带走足够你在周鹤羽面前立足的人手。”
虬龙眉宇之中冷意渐盛,双手撑着书案缓缓起身道:“但有一件事你做错了,你不该拿自己的兄弟们的性命,去做你享受荣华富贵的投名状!”
时至此刻,虬龙终于明白的自己心头的那股始终萦绕不散的不安是从何而来!
正是自己视为手足的姬路城二处总旗,云从!
“虬龙你这句话,本官可不太认同啊,他何错之有?!”
大门猛然洞开,一身官袍的周鹤羽施施然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名气质阴冷的黑衣仆从。
“良禽择木而栖,懂得取舍才是做人最宝贵的品质。你说对吗,云从总旗?”
始终低头不语的云从,此刻站在周鹤羽的身后,终于有了勇气抬眼直视虬龙,面容狰狞。
“我何错之有?”
轰!
席卷开来的烈焰冲刷着重甲的身影,灼发而上,被一抹乍现的寒光切断。
重甲此刻浑身伤痕累累,破碎的血肉下露出布满裂痕的械骨。最为致命是心口处的一道狭长刀伤,骇人的伤口下能够看到正在疯狂跳动,已经进入超频状态的械心。
“头儿,这次的鬼挺凶,不太好抓啊。”
拱卫的重甲周围的锦衣卫,除了冰冷的尸体外,只剩下同样浑身浴血的红眼,一张娃娃脸上挂着满不在乎的笑容。
噗呲!
重甲横刀架在一名敌人的肩头,拽着对方的头发将脖颈摸向锋刃,将斩下的头颅扬手抛向远处。
滚落在地的人头撞上脚尖。
下一刻,便被面无表情的伍笔山随意踢开。
“重甲,周大人有令,可以给你留你一条性命,只要你杀了这个锦衣卫,姬路城百户的位置就是你的。”
已经沦为周氏阀犬的伍笔山抬手指向红眼。
在他的右手中握着一把短剑,剑身的长度恰好和重甲心口的伤势一样。
“我的命竟然能值一个百户的位置?!头儿,这笔生意划算啊!”
红眼回头望向重甲,嬉笑道:“头儿,别犹豫了,这么好事可不是经常能有的啊。”
“闭嘴!”
重甲泛红的双眼死死盯着伍笔山,口中低声道:“我掩护你先走,冲出厂房后立马向百户大人汇报这里的情况.”
“我走不了了。”
传入耳边的虚弱话音,带着一股让重甲无法接受的死寂。
他木然的挪动视线,这才看清了红眼腹部那条几乎将整个肚子全部剖开的恐怖伤口。
这样的伤势,对于只有农序六的红眼来说,足以致命。
“这可是老子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器官,可不能掉地上了。”
红眼喃喃自语,左手五指压着伤口,将滑落而出的肠子重新推回体内。
他抬起头,眼中的瞳仁已然涣散,“他妈的,怎么看不见了?”
啪。
红眼扬手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却依旧无法驱散视线前的黑暗,只能将脸对向重甲的方向,嘴角反复扯动,却已经无力露出一个完整的笑容。
“头儿,别固执,活着活着最重要”
人声落地,械音飙起。
奔涌的鲜血从伤口中喷出,继而便被鼓噪的劲风吹成片片的血雾。
重甲双眼赤红,已经濒临崩断的绣春刀裹挟着最后的厉啸,悍然冲向站在人群之中的伍笔山。
“都杀了。”
伍笔山淡然开口,根本不屑再看对方一眼,径直转身离开。
枪声暴起如雷,盖过悍不畏死的汹涌械音,淹没孤注一掷的绝望刀光。
“看来整个姬路城百户所,只有云从你一个聪明人啊。”
周鹤羽嫌恶的看了眼地上支离破碎的尸体,转头对着身旁一身黑袍已成暗红的年老仆从,笑道:“辛苦了,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