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晚风拂过发梢，带来丝丝凉意。

手里的东西还散发着余温，被妥善地包裹在油纸里。明明不是很烫，苏黛却觉得沉甸甸的，烫得她掌心都疼了。

她不能要——

苏黛第一时间递回去。

“特地给你买的，你不要就扔了。”

李默低声道。

苏黛眉心微拢，正想说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她眼帘一颤，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有力的手臂已经一把将她拉过去，整个掩藏进月光无法照射到的角落里。

这是两栋房子之间的缝隙，空间窄小，两人的距离也被迫靠得很近。

这个人怎么这样！！

苏黛咬唇，小手抵住李默的胸膛，用力向外推。

“嘘——”

李默垂眼，示意她别动。

伴随着脚步声而来的，是七大姑八大姨的惊叹声。

“这大辉媳妇儿可真厉害，一脚迈进鬼门关的人都能给救回来！！”

“谁说不是呢？可真是了不得，听说大辉媳妇她爹还活着的时候，可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大夫呢！”

“我家儿媳妇也快生了，你说到时候我请大辉媳妇接生，她愿意帮忙不？”

“哟赶巧了，我也想让大辉媳妇替我家儿媳妇看看呢！要不，到时候一起？”

一群妇人，说着话逐渐走远了。

狭小拥挤的空间内，安静到甚至能听清彼此的心跳声，扑通、扑通、扑通……

男人身上逼人的热气汹涌而至，苏黛忍不住红了耳根。

她偏过头，看向外面。

试图看清外面的人，是否都走光了。

星星点点的月光并不太明显，浅浅地打在她卷翘的眼睫上，睫毛就像是在月下翩翩起舞的蝶，簌簌轻颤。

李默喉结难以抑制地滚了滚。

这样的环境里，太容易滋生一些过于旖旎暧昧的情绪了。

“咳。”

李默放开苏黛，小心地走出去。

月色寂静，那群人早就走远。

“她们走了。”

苏黛松了口气，她走出去，当整个人暴露在月光下时，忽然就莫名感到一丝紧张。

“喏。”

李默走过去，接过苏黛手里的油纸包，打开后重新递给苏黛。

那是一块油糕，被炸成金黄的糯米酥皮，散发着甜滋滋的味道。

不是什么好东西，却是这个时代，作为穷人来说，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吃了吧，我走了好久的路去镇上。”

李默不由分说地把油糕塞进苏黛手里，故意不去看苏黛的表情，不想看到她拒绝或者厌烦的神情。

他道：“这个点，大柱婶肯定不会给你留饭的，你不吃点东西，难道想饿一晚上？”

此言一出，苏黛抿起了唇。

的确，李默说的都是事实。

李默悄悄看了苏黛一眼，见她低下头，咬了一口油糕。

吃相斯文秀气，惹人怜爱。

他悄悄扬起唇角，“边走边吃吧，我送你回去。”

苏黛抬头瞄了他一眼，眸光水润无辜。

李默：“很晚了，那天的事，难保不会再有像李二这样的人，”他走在前面，道：“你就跟在我后面，我不跟你说话，旁人问起来，就说顺路。”

男人把一切都替她考虑好了，如果再拒绝，好像就显得十分不知好歹。

苏黛垂下眼，算是默认。

两人逐渐拉开距离，但若是有心人去看，就能看出，前面的男人总是刻意地走走停停，或放慢步伐，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控制在一个既不会让人多想，又不会离心上人太远的位置。

夜晚的村子很安静，为了省油灯，不少人家已经歇下了。

草丛中传出虫子窸窸窣窣的细碎声响，两道身影时不时重叠，有着现实中不曾有的亲昵。

岁月静好。

哪怕李家住得很偏，但这条路总有走到头的时候，李默没回头，低声道：“到了，回去吧。”

他步伐忽然加快，经过李家紧闭的大门前时，目不斜视，仿佛真的只是路过，跟苏黛一点不熟的样子。

门后，一双眼睛透过门缝，将这一幕完完全全地收入眼底。

苏黛手里的油糕早就吃完了，她走上前去随意敲了敲了门。

果然没有动静。

苏黛失落地垂下眼帘，走到门前的石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