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姜沃欣而含笑。
她知道为何吴英会雕一个‘风浪中海船’的椰壳送她了。
是份奇特的拜师礼啊。
*
姜沃又一一看过师父的信件。
终于,在拿起最后一封书信时,摸到了里面除了信纸,还另有几支条状物。
姜沃猜到是什么了。
她打开信封,小心地倒过来。
几支晒干了的金黄色稻穗,落在她掌心。
比起她曾在司农寺见过的水稻。
这几支稻穗,穗长而无芒。
占城稻。
稻穗已经晒干了,在掌心轻飘飘的,若无物。
然姜沃却觉得,托着的是重若千钧之物。
**
贞观殿。
姜沃到的时候,帝后正在看李淳风的奏疏。
这封奏疏也是到了长安,才转到洛阳宫。
皇帝神色很喜悦。
见了她笑道:“姜卿也知此佳讯了?”
皇帝看上去气色好多了,姜沃也看的心下稍宽。
无论从多年君臣情分,还是作为曾经的病人来说,她都不愿见人被病症如此折磨。
皇帝的风疾,与先帝的病症一般,最怕夏日。
而且……最初发作的年纪,也与先帝仿佛。
今岁在整理贞观元年‘裁官事’时,姜沃也接触到许多贞观元年的先帝朱批与诏令。
之前秦王府时如何,不可得知。
但就在贞观元年,先帝已然下过欲修整行宫的诏令,其中便道:“朕有气疾,暑辄顿剧。”[1]
以贞观元年的百废待兴,国库空虚,二凤皇帝依旧想要修行宫避暑,可见此病症实苦于夏日。
而那时……先帝也还不到三十岁。
正如此时的皇帝。
姜沃眼见今岁自夏日以来,哪怕头痛目眩没有发作起来,皇帝看起来气色也总不甚好。
且此症实乃生来所带之病,当年孙思邈诊先帝,也只能配药缓解症候,又屡次嘱咐若是‘忧劳烦结’便会风疾弥时,迁延不愈。
今日大约是心情好,皇帝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
在姜沃递上一支稻穗后,皇帝心情更好,连声嘱咐程望山去将随奏疏而来的木匣拿过来。
李淳风给皇帝进上的是一箱干稻穗。
姜沃听皇帝道:“待年底回长安后,朕往昭陵祭拜父皇,也将此良种奉上灵前。”
晒干的稻穗和麦穗,都能放很久。
姜沃记得原先见过有人以干稻穗插瓶,比起花卉来另有意趣。
她提起后,媚娘就从多宝阁上拿下一只润白玉瓶。
皇帝亲手挑选出一支他觉得最好看的干稻穗,插在白玉瓶中。
之后道:“朕知育种事,并非一两年之功。”
“朕已然下诏,厚赏此番随行爱州的司农寺‘育种计史’和田农的家眷。”
皇帝伸手轻轻拨了拨垂头的稻穗:“到时候,他们每育出一种,朕便往里插一支新的稻穗。”
他抬头笑道:“媚娘,你可得把这个玉瓶给朕留好了。”
媚娘莞尔:“好。”
*
待尚药局的御奉亲来送药,姜沃就告退,让皇帝服药安歇。
门口的宫女将她引到后殿去。
安安正在后殿写字。
见了她笑道:“姨母!”
然后先好好搁下笔,免得墨点落在纸上。然后才跳下椅子奔过来。
姜沃正好弯腰,将她接在怀里。
“等安安晚上回家,姨母送你一盏灯。”
两人正说话,就见媚娘进门,笑道:“什么灯?”
姜沃回首:“也有姐姐的。”
然后放下安安,递上嘉禾的信。
见媚娘坐下来看信,安安就来到母后身边,依偎在她膝旁。而媚娘也就一手拿着信,一手揽着女儿。
媚娘看文字向来很快,她读完后,很自然递给姜沃,笑道:“还记得你问我给她起什么名字的旧事吗?”
姜沃颔首。
嘉禾。
媚娘是从掖庭的风雨中,捡到这个孩子,取名嘉禾。
姜沃接过信看完——嘉禾此时正在跟着司农寺的育种计史,学农事。
正如其名。
“甘露降,风雨时,嘉禾兴。”
*
五月二十五日黄昏。
姜沃封好要送往长安给王神玉的信。
这是一封极厚的信,以至于姜沃换了一枚最大的信封才能装下。
里面详细整理了她与裴行俭定下‘资考制’的最终细则条款——
便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