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家祖宅。 早上五点过。 一夜未眠的宫家齐终于等到了自己儿子的喜讯。 “爹!生了!她们都平平安安!” “啥崽?” “‘我有女儿了!’” “哦。” 老爷子督促他几句话就挂了,然后抬头看看天,厌恶地朝远方的一团黑云啐了口唾沫。 五年后,老爷子又坐在院里,这次他腿脚不便,已经坐上藤椅了。 “爹,生了。” “啥崽?” “男孩。她……” “好好好!” 这次,老爷子很开心,可惜蹦哒起来许要伤到身子骨。 “乖孩子!乖孩子!” 他只是对电话里的儿子如此说。 这个事,宫泉并不知道,哪怕在爷爷陷入重度昏迷的前夕,父亲握住他手痛哭的时候,老人家也只是吃力地喘气,眼底唯一的欣慰只停留在站在父亲背后的孙儿身上。 自那以后,父亲似乎与爷爷达成了莫名其妙的共识,那就是隐瞒,或就此翻篇。 六岁,宫泉不小心闯进父亲的书房,看见他伏在桌上,把头埋进臂弯,另一只手紧紧捏住一张照片。 十九岁那年,高考猛上674,到填志愿,他问父亲。 “您之前,总放在身边的照片……” “填志愿,想去哪。” 父亲并不想多言。 “能不去您的母校吗?” “我给你四年时间挥霍,毕业立马回来。” 宫泉一愣,这几乎已经是他人生中争取到的最大的选择。 “其实,”他壮壮胆继续说,“我之前偷偷跟肖老师学画画,艺考的时候也去了……对不起,父亲。” “嗯。” 父亲没说什么,宫泉颇为惊讶。 父亲一直把他从小抓起,照自己接班人的标准培养,事事有家规,处处留谨慎,这次填志愿的大事,却让他自主决定了,包括偷偷学画画的事,父亲竟也没有训斥他。 “您不再看看其他大学……” “自己选吧。” 宫泉看见父亲有些心不在焉,似乎在想着别的事,而那件事,完全大过了自己。 “啊,好。” 他犹犹豫豫,最终把中央美术学院排到了第一志愿。 起码,这四年的空气会是自由的,他挺开心。 临上飞机,他回头看了眼故地,没见父亲,只有父亲的司机大叔朝他招招手 找到座位,他环顾一圈,这架飞机挺小,座儿都是双人一行隔档。 放好行李,他坐下,瞅见右手靠窗的位子是空的,心想一会还得给人让让。 果然,过去十几秒,一个扎眼的女生跟在几个人身后,目光似乎投向了他右边的座位。 为什么说她扎眼呢? 宫泉看看一飞机的中年人和小孩儿,实在难得碰见个差不多同龄的,主要……挺美的。 裴青青越靠近宫泉,他的心跳便愈发得快。 那干练清爽的一身儿风衣实在太适合她的窈窕了,很难不吸引路人的注意。 玩完,他抓抓头,一眼定终身? 这时,她也注意到了自己身边的短途旅行伙伴儿,于是他赶紧移开目光,生怕人觉得他是个死变态。 等她放好行李将要入座,宫泉把双腿撇到一边。 虽然没有碰到一点,但当风衣一角掠过他鼻尖的时候,骚骚痒痒,那刻的晃神,就注定了他们不断的缘分。 短暂心悸过后,他微微偏头,看见她打开遮光板,轻轻靠近舷窗,眼神很哀伤,仿若刚刚经受了什么打击。 一股子疼惜突然就涌上宫泉的心头,他赶紧敲敲后脑勺。 想什么去了? 等人齐,几个空乘小姐过来一一查看嘱咐要关好遮光板,他才看见她从忧郁里抽身,关上了遮光板。 两人中间就隔了根扶木,这让宫泉颇为紧张。 他闭上眼妄图缓缓,却又想起她秀丽浓黑的长发,沉郁复杂的双眼,走起路来就带风儿似的长腿…… 嘶,我真是个变态! 他赶紧睁眼,暗暗斥责自己,正巧此时飞机已经步入平缓,他瞟到她再次打开了遮光板,小小机舱里的黑暗四散溃逃。 可是,他总认为,她身边的磁场才是最晦暗无光的。 这个女孩子,他不免好奇,她的小小世界里到底有什么忧? 飞机行驶途中,她迷瞪瞪地睡着,头先是靠在窗边,因为飞机突显颠簸,眼瞅着她就要磕到前面的小桌板了。 不管了! 宫泉赶紧伸出手,捂上她额头的同时又探出另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肩。 “唔……” 她醒过来,看看面前男生的姿态,似乎明白了什么。 “谢谢。” “喔,啊,不用不用。” 宫泉傻笑,摆摆手。 “那个,你也一个人?” “嗯。” 看她不大愿意说话,宫泉便很有自知之明地闭上了嘴。 然而没过去几分钟,他还是忍不住,小声跟她扯东扯西,要不说男生一旦坠入爱河,话包子就又多一个呢。 在他的带动下,裴青青的话逐渐多了起来,但眉间的忧郁仍旧没有散去。 “诶,你看起来心情不咋好?” “没什么,落地就好了。” 飞过半个多小时,他们总算能脚着地了。 “好了,果然像你说的那样,落地啦!” “嗯,那我先走了。” “一起吧,都得出舱。” “行。” “还没问你,”宫泉看着她成熟的打扮,“你上北惊来是……工作?”(原字打不出来会被自动转化成大写字母,这里用谐音字代替,谢谢理解) “读书。” “上大学啊!巧,我也是,我去央美,你呢?” “央美?” 裴青青眼底的疑惑给了他很大惊喜。 “你也去那儿?”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