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鳞游张贲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知府衙门。 走在前头的林鳞游停下脚步,转身盯着张贲:“你刚才什么意思?” 张贲一愣:“什么什么意思?” “你那句话什么意思?”林鳞游说,“什么叫我分明说,不知李芮是指挥使的干儿子?” “你看你!”张贲走上前来,“二弟,你这肚量,属实有点小了。” “我肚量小?大哥,你这分明是在怀疑我!” “怎么可能?我怀疑谁也不能怀疑你啊!咱俩是兄弟,血浓于水哇!”张贲一脸无辜,“我是想让你长长记性,要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这倒是实话,林鳞游最大的缺点就是口无遮拦,即使穿越了,这个缺点依然没有改变。 “对了,你昨晚不是和杨放喝酒去了,怎么会出现在教坊司?”林鳞游问,不管张贲有没有怀疑他,他是的确怀疑起张贲了:监视那两人的举动就是他这个大哥发起的;撕无常簿的也是他;明明说去喝酒的人却出现在教坊司,那么巧偏又是在李芮的隔壁……很难不让人怀疑是他。 至于他为何要是杀那俩人,不知道,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跟那俩人“外来户”的身份一定有关!至于李芮,不过是被那俩人牵连罢了。 这是林鳞游初步的推断。 所以,自己“外来户”的身份一定要隐藏好。 “喝完酒,还不容我享受享受了?”张贲说,“二弟,我可没怀疑你噢!你也别怀疑大哥,这事不是闹着玩的,诏狱可以关别人,也可以关自己人,你不是想把大哥送进诏狱吧?” “那李芮,真是指挥使大人的义子?” “是的。不过纪指挥使的义子比你的毛还多,死一两个,不足为奇。” “这案子得查。” “得查……任捕头不正查着呢吗?” “我是说,我们得自己查!”林鳞游一字一顿道,“毕竟死的,是宫里的人。” “也是,咱就是干这事的,又是在咱的地头。” …… 是夜,北风呼啸,窗外的那丛竹枝唰唰直响,窗纸上竹影斑驳摇晃。 张贲林鳞游还有杨放三人围着一炉一盆。 一只红泥小火炉,上面温着黄酒。 一只废旧大铁锅做成的炭盆,盆子里烧的是平常的柴火炭;盆上架着一张铁条网,上面烤着几只馒头,一盘冻狗肉,几碟寻常小菜。 “看这风刮的,只怕明儿个要下雪。”张贲拿铁钳子扒拉扒拉火。 “若真如此,那今年这雪下得有点早。”杨放说,“要真下了雪,咱还去盯那俩人吗?都盯半个多月了,只知道要行贿买官……这种小事,实在比不得大案子。” “那俩人已经死了。”林鳞游说,“你不知道?” 杨放正夹了一口小菜准备往嘴里塞,闻听此言,张大了嘴:“死了,怎么死的?” “凶杀。”林鳞游盯着火炉。 “是谁做的?”杨放看林鳞游的表情不太对,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又望望张贲。 张贲也正意犹未尽地嘬着一根肉骨头,感受到杨放的目光,登时有些不爽,放下骨头:“你看我干啥?”说完又嘬嘬手指头。 “我俩现在是疑犯。”林鳞游说。 “谁跟你说咱俩是疑犯了?”张贲把左手五只手指头都嘬了一遍,又换右手来嘬,“那晚又不是只有咱俩在教坊司!二弟,你用不着这么怕!” “我可没怕。”林鳞游说着,也伸手去拿肉骨头。 张贲嘬完了手,抢先将盆里一块最大的肉骨头提在手中:“你不怕,你干嘛对这案子如此上心?” 上心倒没错,只不过,林鳞游主要还是为了查清楚,背后的凶手,到底是不是像他一样的“外来户”,更重要的是,到底是不是张贲? “教坊司?”杨放说,“没记错的话,这已经是第十起了,十个狎客,两个粉头,加上这次的三个,那就是一共死了十五个,这可是真正的大案啊!查到现在也没个说头,衙门里的快手们也忒差劲了。要我说,干脆交给我们来办,要过年了,正好领个功拿个彩。” “上面都没发话。”张贲说,“任苒那小娘们也是吃了撑的,拿咱俩开涮,搞得老子也有点不自在了,我看,她们是查不出所以然,所以将脏水往咱们锦衣卫身上泼呢!怕是想拉我们入局!” “不用上面发话。”林鳞游说,“这案子我们也得查!” “为啥?” “你都说了,是六扇门想拉我们入局。”林鳞游说,“现在我们已经入局了,还怎么出去?” “那就查!”杨放兴奋地一拍大腿,他是一心想着要办大案的人。 “怎么查?从哪开始查?”张贲问。 “数案并查。”林鳞游说,“自然是从教坊司开始查。”他几乎是把自己脑海中看过的关于大明的正史野史都想了一遍,愣是没找到有关“教坊司案”的任何线索。 也许,是自己看得不够多…… 还是读书太少了啊!这不,现在就吃了没文化的亏了。 “三弟,明儿个,你去知府衙门,调一下卷宗来看。”林鳞游说。 “放心吧!”杨放答应地很爽快。像他们这种“考察民情”而非“官情”的锦衣卫,想要升官难如登天。如今终于有大案子要办,死的还是锦衣卫指挥使的义子,若是这案子在自己手上破了,起码升个百户嘛! “大哥,你去教坊司,查一下那十个狎客,包括今天这三个,当晚陪侍的粉头分别是谁,没问题吧?”林鳞游又对张贲说。 “行。我能有什么问题。”张贲说,“对了,我俩都有活了,你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