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增枝的脑海里有一份建文逆党的名单,而且多数是建文逆党逃脱株连的后人。 田彦泽脑海里也有一份。 锦衣卫对此一定很感兴趣。 何况田彦泽不但有脑子里的名单,更有李增枝与逆党来往联络的实证! 而最令李增枝忧心的是,田彦泽还知道他数个私人武库的具体地点! 身为正一品前军左都督,拥有私人武装实属正常,但若是私人武库中藏有甲胄重弩火器,那绝对坐实谋反之名! 想到此处,李增枝再也坐不住了,等不及纪纲家宴,立刻吩咐管家备轿前往纪纲府中…… 却说蒋阿演刚离了都督府,带着几个弟兄找了个酒肆宵夜,才喝两杯,就遇上了前来打酒的杨放。 “掌柜的,打三斤秋露白,三斤女儿红!”杨放数出几张洪武宝钞(永乐年间大明宝钞印行仍沿用洪武年号),“还有什么熟肉,都给我来上一些!” “杨小旗,几日不见,倒阔了啊!”蒋阿演冲杨放喊道,“在哪里发财啊?” 杨放这才发现蒋阿演,心道明知故问!老子去了什么地方你还不知道?便不想搭理他,装作没听见,扭头催促掌柜的快一些。 “怎么,杨小旗家中有客?” 杨放还是不搭理。 蒋阿演没有发作,他身边的细佬可就沉不住气了,拍桌站起,指着杨放骂道:“我大哥跟你说话,你踏马是聋了还是哑了?” 杨放刚接过掌柜递过来的一荷叶包熟肉,听了此话,放下荷叶包,朝骂人的小弟走过去,伸出一根手指头指着他的鼻尖:“是你骂的?” 小弟见杨放来势汹汹,心里顿时发怵,但身边弟兄都在,总不能认怂丢面,何况自己是为大哥出头,大哥没有理由不为自己撑腰,想到此处,脖子一梗:“是又如何?” “啪!”杨放也不二话,狠狠一击耳光挥出,打得这小弟是眼冒金星。 小弟捂着脸,一脸的红肿和不敢相信,委屈巴巴地看向了蒋阿演,哪怕蒋阿演说一句“打狗也要看主人”,他心里都会温暖许多。 但没想到蒋阿演却说:“你是不是有病?锦衣卫大人都敢骂?辱骂朝廷命官,你知不知道你已经犯罪了?现在人家只赏了你一巴掌,你应该感恩戴德了!还不快谢谢杨小旗!” “谢杨小旗……”小弟一脸尴尬畏惧,点头哈腰地冲杨放赔了个不是。 “杨小旗,赏脸喝一杯?”蒋阿演邀请道。 “不必。”杨放淡淡地说,转身欲走。 “杨放,我可是好意给你提供了案情线索,你不感激我也就罢了!就这态度,算是什么意思?”蒋阿演说。 “你好意?”杨放回道。 “我知道,你的同僚已经把人给抓了,但是你不能把你的怨气撒到我头上来。”蒋阿演说,“抓不到人,是因为你自己的无能。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多年你还只是一个小旗官升不上去,是有原因的。” 这句话一下子刺痛了杨放的心,毫不客气回怼:“我想,那人身上一定有你们不少秘密,只怕供出了你主子,你蒋阿演从此便沦为丧家之犬!你倒好,还有心情在这饮酒作乐?” “你说什么?!”蒋阿演的心也被刺痛了,拍了一把桌子。 掌柜的很是心疼自己的桌子,这几位爷才坐上来没一会儿功夫,自己的桌子就被拍了两下了,等会儿若是打起来,只怕整个铺子的桌椅都要被打烂,看这几位爷都是有头有脸的主,打烂了桌椅只怕还不好索赔。 幸好这时小二送上了打好的酒包好的肉,掌柜的赶紧呼唤杨放:“杨小旗,您的酒肉都已备好,可需要派人送到府上?” “不用。”反将了蒋阿演一军,而且还将到了,杨放很满意,他今天并不想惹事,于是不再同蒋阿演纠缠,提了酒肉离开了。 蒋阿演也不想不敢惹事,本来看到杨放,还想再自作聪明一回替都督分担解忧,以杨放不太光彩的“反狱”过往作注,让杨放在诏狱悄么声地把田彦泽给灭了口,但从今日这场交锋来看,杨放这人是指望不上了。 他忿忿地端起了酒杯,被杨放这一刺激,也不由地为自己的前程担起忧来…… …… 这一觉睡得可真舒坦! 林鳞游钻出被窝,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天已经黑了,自己房间的灯却亮着,透过床与桌之间的屏风,隐隐看到桌前坐着个纤柔的女人身影。 哎,这妹妹总是这么没大没小,不为世俗礼节所束缚……还好今天自己没有光着睡。 他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想要吓妹妹一跳,绕过屏风,才发现坐在桌前看书的不是妹妹,而是越容。 没关系,不是妹妹更好,不是妹妹更要吓她一跳! 今儿个不把她尿吓出来两滴……我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再乱闯男生“龟房”! 林鳞游悄么声地走到越容身后,猛可里拉长音“喔”了一声,只见越容肩膀一抖,手中的书也掉在了桌上。 她一只手轻轻拍着自己的胸口,转过身,恼怒而嫌弃地看着林鳞游,骂人的话却一时也说不出口——看来是真吓着了。 “你……”越容指着林鳞游。 “孤身一人闯进男人的房间,你也不怕羊入虎口?”林鳞游故作正色道。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出去,告诉令妹,你轻薄于我!”越容高声说,“让她看看自己这个人面兽心的大哥真面目!” “在官船上,不是早就……”林鳞游说了半句,意识到有“得了便宜还卖乖”之嫌,赶紧打住,“说人面兽心,这就有点过了吧?” “你不是吗?” “不是。” “不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