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着宫宴,喝着御酒,看美丽婀娜的宫女们舞袖翩翩,林鳞游有些醉了。 看来夏堤所言不虚,这“太禧白”的后劲,果然有点儿大。 他夹起两块甘露饼,藏在怀中,想带回去给小妹和越容尝尝,让她俩也沾沾御膳的光。 却不想被夏堤瞧见了。 “林总旗,大可不必,大可不必……”夏堤也有些醉,“你要是想打包,让尚膳监公公多给你一份就是了,用不着藏着掖着的。” “真哒?”林鳞游看他这回说话没有阴阳怪气,虽然笑着,却透着认真,“真能带走啊?” “能啊!”夏堤点点头,“要不然怎么说,吃不完,兜着走呢!张贲不是说你精读历史吗?这你不懂?” 林鳞游不好意思地笑笑:“嗨,泛读,泛读……再说了,哪及得上夏给舍你学识渊博学富五车汗牛充栋才高八斗啊!” 夏堤喝了酒,本就有点飘,被林鳞游这一夸,就更加飘飘然了。 “廷宴余物怀归,起于唐宣宗时……”夏堤放开话匣子,之乎者也摇头晃脑滔滔不绝起来,“那时候官员有机会赴御宴,就像你一样,觉得风光无限,就想悄悄带回一些馔品,让家人品尝……” 有一次,某位官员跪拜皇恩时,怀里和袖中所藏食物撒落了一地,唐宣宗怪问。官员对曰:归献父母及遗小儿。 宣宗动容,上敕太官:今后大宴,文武官结食两份与父母,别给果子与男女,所食余皆听以帕子怀归。 “今此制尚存也。”夏堤说,“你要是吃不完又不带走,怕是还要给你定个不孝和暴殄之罪呢!” “哦,听君一席话,真是……呵呵。”林鳞游朝夏堤拱拱手,“受教了,受教啊夏给舍!” 夏堤笑笑:“一会儿宴毕,问公公要个帕子就行了……要不要带点御酒回去呀林总旗?” “酒都可以带?” “当然啦!”夏堤说,“再问公公要个油囊,别说酒,茶饮、汤羹你都可以带。” 这么人性化的么!林鳞游内心感叹一声。对大明对永乐帝的好感,又不由增添了几分。 “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他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 “你瞧你说的!”夏堤白了白眼,“别说酒菜了,这些盘碗酒杯,你想要都可以拿走!” “当真?”看来,自己的确还是读书太少见识短浅了啊! “是啊!”夏堤说,“史书有载:朝廷每赐臣下筵宴,其器皿俱各领回珍贮之,以为传家祭器……” “酒菜就够了……碗盘啥的,就不用了哈哈。”林鳞游笑道。 “不过我也没实践过……不过,酒菜是的确可以带走的,这个我实践过。”夏堤补充一句。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宫女唱罢歌舞,皇上赏赐了锦帛宝钞、八宝银豆等物,宫女们跪谢退下。 又换上钟鼓司的习艺太监、杂耍伶人,表演了一番杂技戏法幻术,像什么冲狭(钻火圈)、蹬技(蹬车轮、蹬长杆)、走獬(马戏)、筋斗等等,还有一些林鳞游叫不上来的名目;幻术之类,有点类似他们那时候的魔术,不过从未看过,而且神奇万分,大概百年后就失传了。 演毕,照例领了赏赐。 这时一名宫女捧着托盘,上面摆着一只银酒壶,随着一名中年文官走到最末位的林鳞游席上。 林鳞游正叼着一块羊腿埋头吃得香,忽见面前出现个散答花的补子,抬眼一瞧,一名文官正从托盘上取了酒杯,斟上两杯酒,一脸温和地望着他。 他忙放下嘴里的羊腿,取帕子擦擦嘴,正不知所措,文官笑道:“林总旗,我敬你一杯。” “你是……”林鳞游慌忙接过酒杯,双手端着。 文官举杯,抬袖遮着,两人都是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文官这才说道:“我是徐鹏子父亲,林总旗于小儿有救命之恩,在下疏忽,一直未能当面答谢,还望林总旗见谅啊!” 原来是工部徐侍郎,之前被水贼王三刀绑票的徐鹏子他爹。 徐侍郎又斟满一杯酒:“在下自罚一杯。” “先生言重了,份内之事。”林鳞游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林总旗不但救了我儿一命,还为我徐家,牵了一门好姻缘哪!”徐侍郎笑着道,“到时候小儿成婚,林总旗可一定要来啊!” “一定……什、什么姻缘?”林鳞游脑子一时没转过来。 徐侍郎道:“白恩翁的孙女,如意姑娘,如今正在敝处生活,在下请了几名女师教习她女红。我已与白恩翁定下亲事,待得如意成年之后,便与小儿成秦晋之好。” “哦,恭喜恭喜!”林鳞游拱拱手,想想那徐鹏子能娶到如意这么温柔又漂亮的姑娘,真是好福气! “我也得恭喜林总旗你呀!”徐侍郎笑道。 “恭喜我?”林鳞游不解问,“恭喜我什么?” 席上的喧哗忽然一下子静了下来,徐侍郎回头瞧见皇上身边已站了一名手捧诏书的公公,跟林鳞游说一声“回聊”,便赶紧归于原位了。 看来是有重大的事情要宣布啊! 开席快两个时辰了,重头戏也该来了。 估计宣布完,这御宴也就宣告圆满了。 但听公公尖着嗓子,宣读起了诏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这一句,创始于大明。 曰“奉天”,是因为太祖朱元璋初定大朝会正殿为“奉天殿”,于皇帝所持大圭上刻“奉天法祖”四字,在下行的文书中,对臣下自称“奉天承运皇帝”。 公公接着念: “擢郭玹为锦衣卫指挥佥事……” 郭玹,营国公郭英的孙子。郭英是开国名将郭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