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便依宝玉所言,不然姑娘们怕是都要笑话我等粗人了。” 冯紫英大笑,又看着霍去病正色道: “听闻蔷哥儿你如今不仅自立门户更生,还坚持每日读书写字,修养生性,将来可是要以科举入仕?” 霍去病淡然道:“此前是有这么一遭心思,只是才学尚浅,如今也不过是空望罢了,将来如何,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贾宝玉闻言“大惊失色”:“什么,蔷哥儿,莫非你也要学那些庸碌之辈,将满纸才情,尽耗在升官发财上,去做个尸位素餐的国贼禄蠹?” 这宝二爷愚顽怕读文章,自幼便不喜读书,打从抓周起,就违背了其父贾政的意愿,撇开文章抓了脂粉钗环。 虽在父亲的逼迫下,在族学中也学了《大学》、《论语》等,但终究是满心厌恶。 心中所想的,不过是在女儿堆里吟风弄月,诗酒年华罢了。 正所谓不因俊俏难为友,正为风流始读书。 对于正儿八经的读书人,贾宝玉是万万看不上的,认为尽是些须眉浊物。 因此,他才对霍去病刚才的回答感到震惊和心痛。 面临此问,霍去病眉头微微皱起,他放下酒盏,直视着贾宝玉道:“宝玉,你可曾听闻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这句话?” 贾宝玉不知其意,茫然点头道:“自然听过。” 霍去病继续道:“那以你之言,莫非泱泱华夏,雄雄大盛,能将这一切治理的井井有条的,都是些朽木之辈?” “这……” 贾宝玉一时语噎,呐呐道:“道法自然,无为不累,若是没有眼下这些,想必芸芸众生活的更加轻松也不一定。” 霍去病怔了怔,他倒是没想到,贾宝玉居然还是个老庄门徒。 想来也对,以贾宝玉这散漫性子,在读了些皮毛后,自然会对其中一些观点引以为知己。 他也没去反驳,而是顺着话道:“道法自然不假,然而需知人性本恶,汝岂不闻身怀利器杀心自起,岂不闻小儿闹市持金,怀璧其罪乎?” “蔷哥儿,你……” 望着眉眼突然肃然的霍去病,贾宝玉一时不知作何解释。 只听他又道:“需知路不拾遗,世界大同只是圣人心中的繁景,就算你一厢情愿的相信,那也得读圣贤之书,做经世之才,方可亲笔描绘天地。” “若只依你所言,文官武将皆是滚滚红尘中的俗客,诗酒年华方是人生的话,那谁人来耕,谁人来商,谁人来言,谁人来治?” “便是贾府的锦衣玉食,也是建立在诸多你所谓的庸碌之辈上的。” “诚然,历朝历代皆有奸相怂将搅得民不聊生,然而那并非读书之缘故,实乃人心所致。” “若宝玉你通读史传,便可知蒙元时期我汉家百姓为人所奴的凄惨景象,到如今一片欣欣向荣,皆是天子治下,百官所为也!” 一番铿锵之言振聋发聩,直听的贾宝玉面容呆滞,就连弹着琵琶的清倌人,都不知何时停下了手中的动静,满眼惊讶地看着霍去病。 这宝二爷总归只是一个比霍去病如今年岁还要小两三载的半大小子,完全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居然让心中的知己变得比族学老夫子还要可怕。 当即便红了眼眶。 霍去病终究是被人请来吃饭喝酒的,也不能把气氛弄得太僵,便稍作缓和道:“当然了,宝玉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以如今的风气来说,一些读书人确实是走了歪路,只知道以八股取仕,完全比不得你和薛大哥这般心性纯良之辈。” “只是,读书一道,终归是为了文官死谏武将死战,如此,方可有你心中天地大同之景。” 听到霍去病这番和气话语,贾宝玉的情绪也稳定下来,重重点头道:“蔷哥儿你说的对,倒是我一时着相了。” 冯紫英也紧跟着缓解气氛,无不敬佩地看着霍去病: “蔷哥儿,蔷兄弟,常言道浪子回头金不换,今日听君一席话,吾以为,便是万金,也换不来你这浪子的大义之谈!” 霍去病连忙自罚一杯:“只是个人一时愚见,禁不得旁人推敲,权当是酒后戏言便罢。” 在场便是戏子也都有些文采在身,唯有薛蟠摸着后脑勺一副不知所谓的模样,大着舌头指着霍去病道:“俺也一样!” 几人只当他是放屁,皆哈哈大笑起来。 见贾宝玉又笑嘻嘻地在抹姑娘嘴上的胭脂吃,霍去病暗暗叹了一口气。 他今日一番话算是仁至义尽,日后这宝二爷能否回头是岸,就看他自己造化了。 只是观其神态,可能性似乎不高。 一番笑谈后,在几位姑娘的服侍下,众人又开始饮酒作乐。 几轮酒令过后,晕晕乎乎的贾宝玉走到霍去病身边,搂着他的肩膀道: “蔷哥儿,你在家闭门造车一月有余,想来是有大作的,不如当众赋诗一首,日后传出去,也算是你我兄弟四人的一段佳话!” 闻言冯紫英和薛蟠顿时双眼一亮,皆起哄道:“正是正是,蔷哥儿你是个有大才的,快快吟诗一首助兴!” 见气氛热闹,名为香情的姑娘也大着胆子亲了这不解风情的公子哥一口,腻着声音烟视媚行道: “公子若是留下传世之作,他日必将如那柳三变一般,名满神京楚馆。” “行行行。” 霍去病急忙答应下来,倒不是因为众人的起哄,也非怀中女子娇声,而是贾宝玉实在靠的有些近了。 他可是知道,这家伙不仅喜欢漂亮姑娘,对漂亮的男人也是丝毫不放过。 不然日后也不会有忠顺王府来贾家寻戏子蒋玉菡的事情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