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之孝的陪同下一路出了荣国府,霍去病缓步慢行。 回想起诏书上偌大的“去病”二字,不由得心事重重。 镇国公府的牛伯爷对他说过,景佑年间由太上皇一手提拔起来的勋贵和开国功臣一脉乃是死敌。 而忠顺王府由于站在了他们一边,因此也对八公之首的贾家天然敌视。 皇帝在知晓昨夜的事情后,特地下旨来了这么一出,利用贾家和自己来暗刺忠顺王府,是否意味着当今天子和景佑功臣不对付? 再加上牛继宗等一帮子开国武勋,或许,这就是大盛军方越发糜烂的主要原因之一。 因为三方掣肘,都在往里塞自己人,没有一个强力的大手能够拨乱反正。 往深处想,或许,这也是崇宁帝在向开国一脉示好? 可为什么是自己,而不是贾家最重要的后辈宝玉呢? 霍去病思来想去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他曾和牛继宗,这位当今四王八公一脉最有实权的伯爷相谈甚欢。 而想到这里,霍去病更是心中一惊。 他清楚,夏守忠嘴里那句“望汝不负己志”绝非随口戏言,皇帝也绝不会随便就给人赐字,尤其是去病这样的字。 他一定是知道了自己那番去病革新的言论。 而这个结论,更是让霍去病眉头紧皱。 昨夜居然就有皇帝的人潜伏在兵马司,并且把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呈到了宫内。 看来还是要抓紧重新武艺才行,居然被别人摸到了身边都不知道。 对于霍去病来说,这实在是一件难以忍受的事情。 不过,牛继宗对于昨夜的事情,究竟知不知情?要不要和他知会一声? 霍去病有些犹豫,他仔细回忆着昨夜牛继宗的种种行为和表情,但这等老狐狸经验老辣至极,确实从脸上看不出来破绽。 虽然知道盛朝皇城司这个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的衙门机构,可他尚不清楚其权能如何,一时间也无从猜测。 “蔷哥儿回来了,没事吧?” 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到了院门口,一直挂念着的朱嬷嬷老远就看见了霍去病,迎了上来。 充满担忧的语气将他从沉思中拉了回来,望着朱嬷嬷沧桑的双眼,霍去病开口笑道:“嬷嬷,没事了,我还从贾家带回来一个丫鬟,估摸着下午就该来了。” 听见族籍到底是没去,贾母还把前段时间登门的晴雯姑娘送了过来,朱嬷嬷顿时喜笑颜开,招呼霍去病吃饭。 也罢。 闻着饭菜中飘来的肉香,霍去病也不再去想那些复杂的事情,目前最重要的,还是武艺和城门郎这两件事。 位卑而人轻,想再多也是无用。 到了下午,吃过饭喝过药膳,正在后院打熬体魄的霍去病便听到了前边的敲门声,而后就是朱嬷嬷惊喜地声音: “晴雯姑娘。” 见正主来了,霍去病也收拾了一番,准备出去看看。 说难听点,毕竟是被送出来的,难免这位暴炭会不会耍小性子。 若是真不满,故意和他或者朱嬷嬷对着干,那就趁早走人。 毕竟他可不像宝二爷那般是个水做的。 刚出后院,霍去病便见朱嬷嬷将一高挑纤细的身影迎进了院子中,正是晴雯。 这丫鬟穿着青缎掐牙背心,肩上背着两个包袱,看着就像个性子倔的,朱嬷嬷要帮她拿下包袱,还被摇头拒绝了。 晴雯也还是个少女、姑娘,年纪比霍去病都要小些,只是因为生着一双狐狸眼,硬着让一张青涩面容显出几分风流妩媚出来。 尤其是削肩膀,水蛇腰的绰约身子,已隐约可见将来是怎样的出众。 只是那张瓜子脸上,琼鼻丹唇的精致面容下,是一副怏怏不乐的郁郁之色。 观其眼睑周围,还有些泛红,显然情绪上有着不小的波动。 只听一边的朱嬷嬷笑道:“晴雯姑娘,从府上来到这里,倒是委屈你了,不过倒也不用你做什么,平日里给蔷哥儿端个茶送个水就行。” 晴雯听后,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像是一点也不反对来到这里一样。 两人见霍去病出来,纷纷抬起头。 朱嬷嬷说道:“蔷哥儿,我在东府都听说过晴雯姑娘的大名,是个手脚伶俐的,尤其是女红,更是一绝,今后天冷了你若要添几件衣衫,倒是不必愁了。” 霍去病点点头,目光平静地看向晴雯,蹙眉道:“晴雯姑娘出来,怎么连个送送的人都没有?” 老太太纵使不喜欢,也没必要撕破脸啊? 晴雯撅起樱桃小嘴,将脸撇过一边:“鸳鸯姐姐倒是要来送,我没让,就这一截路,还能丢了不成?” 瞧这模样,霍去病哑然,都说晴为黛影袭为钗副,他倒是对霁月难逢,彩云易散,心比天高,身为下贱,风流灵巧招人怨的判词有了一定体会。 看她这郁郁不平的样子,却一反常态的没有跟他和朱嬷嬷摆脸色,霍去病起了逗逗她的心思,笑道:“便是你认识路,可人牙子见你长得标致,拐跑了怎么办?” 若是换个人,晴雯必定会呛回去。 只是自从上次在荣府花园,被霍去病拦下了金荣后,她心中便已经对其悄然有了改观。 可像其他小丫鬟那般低眉顺眼也不是她的本性,便轻哼了一句道:“都说蔷大爷文武兼备,若是自己的丫鬟在家门口被人牙子拐跑了,却是不知丢不丢面?” 霍去病哑然失笑,这小姑娘性子还真特别,不过,竟也不惹人反感。 听她话里这意思,已然认下自己的新身份了,倒也不必再麻烦着把人撵回去了。 “嗯,那倒是的确丢面,不过,我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