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十分反对用现代的原生家庭理论去分析封建帝王的行为。」 「要是按照这个逻辑,皇太极也可以抱怨说,他亲妈死得早,亲爹偏心后妈养的小儿子,他拼了命地表现想去争夺父爱,结果不管他怎么表现,亲爹还是把重要财产都留给了小儿子,他不得已才联合众兄弟逼死了后妈啊——」 「而从数据上来看,历史上所有的封建帝王,不管是昏君还是明君,原生家庭幸福的可谓是屈指可数,所以这‘原生家庭是否幸福’跟‘皇帝在位表现’并不能构成正向关联。」 「至于袁崇焕为何会提出‘五年平辽’么,主要还是为了给关宁军争取资源,没有钱,就不可能训练出一支强军,这人事权和财政权都在皇帝手里,袁崇焕为了让朝廷拨款支持,那当然得极力讨好崇祯皇帝,专拣好听的说了。」 「他这个人,大体还是可用的,关键还是要看怎么用,所以我特别欣赏宿主你方才的表现,宿主在根本不了解系统任务的情况下,就能做出力保袁崇焕的决定,可见宿主是有一定的政治天赋的。」 朱由校道,「我没想那么复杂,我就是觉得袁崇焕在历史上终归是功大于过的,如果不是因为阉党一直在针对他,他在天启年间的作为,应该还能再多那么一点儿,不过既然系统也觉得袁崇焕可用,那……我干脆放权给他如何?」 启明一怔,全然没想到朱由校会突然给她来这么一个转折,「放权?怎么放权?」 朱由校道,「效仿清廷,像放权给袁世凯一样,放权给袁崇焕,据说袁世凯在准备当皇帝之前,为了增加自己的合法性,还特意制造了一句谶言,‘杀袁者清,亡清者袁’,康有为的弟子张伯桢便依此进行了考证,据此得出‘袁世凯其实是袁崇焕的弟弟袁崇煜的后代’的结论。」 「于是袁世凯便将袁崇焕追封为‘肇祖原皇帝’,并为其修建了‘原庙’,其实呢,这样的考据纯属无稽之谈,袁世凯是河南人,袁崇焕是广东人,两人隔着十万八千里呢,但是他们在某些方面还是有些相似的,譬如在掌握地方军队这一点上。」 「袁世凯之所以能够篡清,就是因为他小站练兵练出来了一支北洋军,并且使得这支军队只有他能驾驭,所以即使清末的那些满人亲贵早看出袁世凯的狼子野心,但在武昌起义爆发之后,却不得不重新起用他。」 「清廷忌惮的是外国人和孙中山,明廷要对付的是满清和李自成,抛开外部势力而言,孙中山和李自成在某些方面还是挺相似的,就算满清被我扼杀于萌芽之中了,只要李自成还当他的闯王,我就必须要用到关宁军去镇压平叛。」 「如果我要完成主系统的任务,在明末这个体制的内部推动变革,我不如现在就放权给袁崇焕,把关宁军当成北洋军去培养,倘或袁崇焕有了权力,他则必然会生出野心,而他身后,又有东林党在鼎力支持。」 「如此,我便暗中助力,鼓励东林党发展宪政思想,待李自成起义之后,我退位的时机就差不多成熟了,到时我就逐渐放手,让东林党那一伙人组织一个资产阶级民主制的新政体,无论是三权分立还是君主立宪,只要能让我回到现代,我都赞成。」 启明听罢,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方道,「我必须提醒宿主,北洋军的出现,是有前提条件的,清末爆发了太平天国运动之后,咸丰皇帝为了剿灭太平天国,将权力直接下放到了地方,允许地方汉人督抚自己搞团练来镇压太平天国,这才给了后来的袁世凯崛起的机会,但是这样的条件在明末是不存在的。」 「清末是有个满汉之分,八旗的基本盘烂光了之后,咸丰皇帝是怕太平天国运动激起汉人群体更广泛的反抗,才放开团练,试图用阶级矛盾掩盖民族矛盾。」 「但是明末内部只有阶级矛盾,袁崇焕的阶级立场与李自成所代表的底层农民本来就是水火不容的关系,你不需要考虑袁崇焕跟李自成能联合起来反明这一点。」 「到了王朝末期内忧外患之时,权力一旦下放,肯定是收不回来的,大清之所以能维持到一九一二年,是因为咸丰皇帝死后,善于权谋的慈禧太后掌握了最高权力。」 「慈禧能用她极其高超的政治手腕维系住地方督抚与朝廷的关系,在朝廷对地方的掌控力明显下降的情形下,使得地方表面上大体服从于朝廷,不至于各自为政,使得袁世凯这样的一代枭雄在她活着的时候不敢生出异心,但是即便如此,到了八国联军侵华的时候,也免不了出现‘东南互保’事件。」 「宿主你想想,如果帝国内部本就不存在满人和汉人之间这样尖锐的矛盾,你要是一下子就心甘情愿地放了权,那是绝对控制不住局面的。」 「就譬如清末,当清廷宣布退位之后,革命者最大的共同敌人消失了,接着就是四分五裂,军阀混战。」 「袁世凯最终称帝失败的一大原因,就是那些北洋军军阀都想自立为王,都借着称帝这事儿不听袁世凯的号令了,那反过来说,如果袁崇焕想立宪,他底下的人都借着立宪这事儿搞地方割据去了,那宿主你能怎么办呢?」 「有道是,‘身怀利器,杀心自起’,但凡手中有了权力,就没有人会不想当皇帝,宿主你想仅仅依靠明末的这一点儿资本主义萌芽,以及东林党的那一小撮封建士大夫就完成宪政革命,未免也太幼稚了。」 「政治是一种妥协的艺术,你想进行资产阶级革命,那就得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