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 卧室里,点着灯,顾晟穿着一件打底白衬衫, 灰色毛衣背心,穿着外套,没系扣子,他坐在书桌前, 拿着一支铁笔, 吱吱吱地在蜡纸上刻字。
七八十年代, 私底下最流行的一种简易印刷方式,叫做刻蜡板印刷,也叫作刻钢板,在学校里,老师们快速印刷辅导学习材料,用的也是这个办法。
将蜡纸铺在钢板上,人拿着铁笔, 就跟写字一样, 将想要印刷的文字用铁笔刻在蜡板上, 若是不小心刻错了,那也简单,点燃火柴,对着错字燎烧片刻, 蜡熔化了, 错字也消弭了,最后又凝固好, 再刻上正确的文字便可。
将蜡板刻好后, 便可以油印出来。
展艾萍已经把一部分学习材料整理好, 这种誊抄机械工作,她拉顾晟来当壮丁,美名曰:“你刻的好看,必须得是亲爸爸给咱儿子女儿布置作业。”
当然,这些也不止是给女儿的辅导教材,还有更多高考复习材料。
展艾萍自己也会刻,但这会儿她在照顾小棉花,小女儿一岁多了,还跟他们夫妻俩一起睡,她陪着女儿玩会儿,先把她哄睡了。
母女俩在听收音机,收音机里播放着音乐,展艾萍一直希望有个唱歌不跑调的小闺女,孩子要从娃娃抓起,每天睡觉前让小闺女听听音乐。
为了不打扰顾晟,收音机里的音乐声很小,展艾萍带着女儿听歌,小棉花虽然吐词不清,但也哼哼哼地唱起来。
女儿都哼在调子上,或许真有点音乐天赋!
展艾萍听着女儿哼哼,她也忍不住跟着一起唱,这人只要开始唱歌,那就是越唱越大胆,越唱越快乐。
顾晟手一抖,又刻错了一个字,听着自家媳妇儿唱歌,还要刻字,这是什么酷刑,他当真憋不住要笑了。
“媳妇儿,你别唱了。”
憋笑是可以憋笑的,但他笑手软了,这铁笔都拿不住。
展艾萍问:“我不小心干扰到你了吗?”
顾晟:“你唱得我手软了。”
展艾萍:“我唱歌跟你手软有什么关系?听我唱歌,那不应该是杀气腾腾,手上更有力量吗?”
“你老婆我这是在锻炼你的专注能力,用心点。”
小展同志很有自知之明,她知道自己唱歌只是噪音,难道不应该越听越烦躁吗?
顾晟:“你再唱我真忍不住笑出来,媳妇儿你说话声音很好听啊,你怎么就给忽上忽下地唱成这样了呢?”
展艾萍:“……”
“那我不唱了。”
顾晟鼓励道:“唱,干脆再唱大声点,我就爱听我老婆唱歌,只要她不介意我笑——我可以绷着脸,我认真听!”
展艾萍瞪他一眼:“小汤圆就学的你的花言巧语。”
顾晟低头刻字:“哪有。”
“我参加高考,我不考个清华北大真对不起我媳妇儿的殷殷教导。”
“要是小舅子考不上大学,我帮你揍他。”顾晟揉揉手腕,为了这弟弟妹妹,他们这哥嫂付出太多。
展艾萍:“你这个大舅哥别放狠话。”
小棉花睡着了,展艾萍亲亲女儿的小脸,给她盖好被子,她站起来伸个懒腰,走到顾晟的背后,给他捏捏肩膀,放松手腕。
顾晟笑着将她打横抱起,展艾萍提醒道:“明天周一,你别乱来。”
“我知道是周一,我没打算乱来,是你想乱来。”
展艾萍使用怀柔政策,主动亲了下他的脸,“都忙大晚上了,早点睡吧。”
“那就亲一会儿再睡。”
周一全家都早起,展艾萍抹黑起来,点了灯,小棉花还睡得贼香,展艾萍将她抱到小床上睡,顾晟这时已经把床铺都整理好了。
展艾萍:“干啥啥不行,铺床第一名。”
顾晟笑道:“免得你再懒回被窝里去。”
这会儿气温不是很高,也不算太冷,但是——“冬天睡觉好香。”
谁能忍住不眷念被窝呢。
展艾萍遗憾地叹口气,她的确还想滚进带着余温的被窝里赖一会儿。
“庆幸咱们不是在东北吧,就你这怕冷样,冬天爬都爬不起来。”
“在东北也好,你不懂,越冷睡得越香,盖大被子,烧暖炕,我一天我都不下炕。”
顾晟失笑:“别想了,快来给我穿衣服。”
展艾萍任劳任怨给他穿上军装,帮他系上扣子,整理好衣领,给他把衣服都整理好,最后十分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抱着他的俊脸亲了下。
“真不错。”男人三十一枝花。
顾晟将她抱在怀里:“真想你天天这么对我。”
这男人就爱她帮他穿衣服。
展艾萍道:“那我帮你穿了衣服,我又去睡个回笼觉。”
顾晟温柔地揉了揉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