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水墨香气浓郁, 展艾萍坐在窗边,时不时看看外面的树和青草,沈丽清家院子里有一块大草坪, 她院子里什么都种不好, 就这片青草长得好,角落里有向日葵, 屋檐下有木板搭成的养兔箱, 王家夫妻俩会带着两孩子上山割草给兔子吃。 沈丽清教四个孩子练书法, 这算得上个书法学习班,两个桌子拼成的大长桌, 两对双胞胎各站一边,墨汁泛着油油的光, 铺开的白纸粗糙, 斑驳着别样的痕迹。 沈丽清道:“你们几个, 好好练字。” 四个小豆丁点点头, 提着笔沾沾墨,在面前地纸张上写字。 四个人当中, 学得最努力的要数锅包肉, 他有着不服输的劲儿, 强烈的好胜心促使他样样要拿第一,他要成为四个人中写字最好看的人。 小汤圆写的又快又好, 耐心稍显不足, 她跟姐妹鱼鱼俩快速写好了, 想着玩别的地方去了,两小姑娘在彼此的脸上画三撇猫胡子, 小汤圆还自作主张在眉心上写个“王”字, 她跟鱼鱼围着展艾萍张牙舞爪地“嗷呜嗷呜嗷呜……” 两手缩在脸颊边, 张开嘴学着猛兽一样嗷呜。 展艾萍:“……” 她险些没笑出来,可是在看到女儿衣服上沾染的墨汁后,她笑不出来了,这是新衣服啊!!!! 沈丽清也笑不出来,难受道:“咱们两家的小姑娘怎么这么皮啊?” 教孩子书法,特意给他们戴了袖套,防止墨汁溅到衣服上,现下可好了,脸上都是墨,额头上也是,衣服上也沾着是,令人头都大了。 一般别人家的孩子,都是男孩调皮,女孩老实听话,他们两家愣是反过来了。 锅包肉和小鱼弟反而老老实实站在桌边练字。 锅包肉练字很认真,小鱼弟一心想着摸鱼,写一个字休息一会儿,还不时挠挠自己的屁股。 展艾萍道:“圆圆,回去让爸爸教你洗衣服。” 小汤圆和大鱼鱼她俩玩闹了一会儿,催促自家兄弟赶紧写完,写完了她们还要跳皮筋呢。 小汤圆揉了下脸,墨汁在脸上,有点痒,她越揉,脸上越是乌黑了一团,就像是从水里挖出来的一节藕,嫩生生的小脸,染着乌黑的泥。 “哥哥,你快点啊!” 鱼鱼给自己的弟弟打气:“小鱼弟,你别偷懒!” 王小鱼:“……”他挠了挠屁股,只想坐下来,不想写字。 “弟,你赶紧写!” 沈丽清见状十分欣慰,她跟展艾萍道:“家里有个姐姐就是好,督促弟弟进步。” 她小儿子太懒了,别人推一下,他才动一下,慢悠悠地像个小乌龟,不急不缓做所有事情。 展艾萍:“我家哥哥妹妹互相鼓励。” 锅包肉把字写完了,他十分讲究,拿帕子沾水,拧干,给妹妹擦脸,“圆圆,你别动。” 展艾萍头疼,她捂住额头,有点心疼那块帕子,但她没有阻止。 帕子擦了墨,也黑了。 小汤圆的脸勉强擦白了,她开心地嘿嘿笑两下,“哥哥,跳皮筋。” 锅包肉和王小鱼搬了张小凳子,他们坐在凳子上,皮筋绕过双腿,小汤圆和鱼鱼开心地跳皮筋,王小鱼也很开心,他就喜欢坐着一动不动。 小汤圆和鱼鱼两小姑娘觉得只有她俩跳没意思,必须要让自家兄弟参与,为保公平,到底是小汤圆兄妹俩岁数大点,不能以大欺小,所以——小汤圆和王小鱼一组,锅包肉和大鱼一组。 他们两组跳皮筋。 锅包肉发现自己还比不上王小鱼,奋发向上钻研跳皮筋。 展艾萍道:“我家老大真有劲儿。” 仿佛她跟顾晟的好胜心全都点在了儿子小锅包肉的身上。 展艾萍和沈丽清两人看着孩子,聊了一会儿,不多久,家里来客人了,沈丽清下乡的表弟曾江找上门来拜访了。 “表姐,你家还有客人啊。”表弟穿着这时候知青们经常穿的白衬衫和绿长裤,头发留的长,像是蓬松的海狮,他戴着一副眼镜,脸上沾了风霜,却是神采奕奕,没有普通知青来到异地的惶恐。 沈丽清惊讶道:“小江,你就已经到了?” 曾江下乡前说到了滇省,会先来她家拜访,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曾江笑道:“表姐,这是我从沪城带的一些……” 他不是空手来,还带了登门的伴手礼,沪城特产,并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而是老字号的糕点,沈丽清很久没吃过了,惊喜极了,叫几个孩子过来吃。 沈丽清给曾江介绍展艾萍:“这是展同志,岩心卫生院的院长,也是顾团长的爱人。” “你好你好,展同志,我叫曾江,是沪城来的知青!”曾江十分开心地跟展艾萍认识,他这人十分善谈,跟展艾萍两人聊了不少。 展艾萍发现沈丽清口中的这个表弟,并不像她之前说的那样性格安静,相反的,曾江很有谋算。 曾江道:“我这次下乡,我看了不少书,有那什么《赤脚医生手册》《民兵训练手册》《军民两地人才之友》……” 沪城来滇省的知青有很多很多,曾江不是第一批,也不会是最后一批,作为家里不受欢迎的孩子,内向,腼腆,不善言辞,这是家人给他的评价,曾江爱看书,他打小听多了外人的嫌弃,说他读书没有用,就是个书呆子,愣愣的,不会看人眼色,往后在这社会上不会有太大的出息。 现在的长辈们都喜欢外向的,能说会道的,能哄人开心的,曾江自觉说不出那些讨巧的话,他也不会说……或许从一开始就知道家里下乡的名额会落在自己头上,曾江认命了,他意志消沉了几个月,后来他又想开了。 去当知青也没什么,不就是离开沪城,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