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站着的可是荆州大族,而杜畿身后……听闻他是京兆人士,虽不算太远,可能有些人脉?
荀缉虽是惊讶了一瞬,但很快又思索了起来,他皱眉道:“如此当真是生死博弈,若是有所差池……”
思及此处,他倏而明白了叔祖为何急着动身了。
荀晏接着他的话说道:“杜府君少兵马,所恃者其一为钟司隶,然元常镇守长安,不可妄动,其二为夏侯将军,元让为河南尹,却身在北方战场,难以威慑宵小……”
他捏了捏眉心,卫固等河东大族敢如此猖獗,也确实是看着朝廷无力管辖。
钟繇一人之力镇守关中,稍有动作,诸将便是蠢蠢欲动,大小动乱不停。
而夏侯惇则深受曹操信重,虽常年不显山不露水,但却是真正大权在握,诸事繁忙,常年奔波在北方主战场,又要看顾后方,难以及时顾及河东。
离得近的就那么些人,掰着手指算算,真有能力去给杜畿撑腰的竟然落在了他这个刚刚回来准备回许都述职的御史中丞身上来了。
思来想去,他忍不住念道:“真是……冤家路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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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秋之际,酷暑之后少有的凉快,只是安邑的衙署却凉快得过分了。
鲜血漫过台阶,一寸一寸的洇入了干涸的土壤,双目所及之处具是鲜血与残肢。
手背上染上了鲜血,身体的温度似乎也在随着液体的流出慢慢消散,主簿抠在青石砖上,指甲中已是斑斑血迹,他奋力向前爬去,直至摸到了一双鞋履。
“明府……明府救我……”
他低不可闻的含糊说道。
眼前看不见面容的明府似乎是微微弯下了腰,只是还未等他做什么,地上已经奄奄一息的主簿便被人随意一脚踹到了一旁。
他的双眼顿时瞪大,嘴角不停漫出血沫,任谁看都知道他定是活不成了。
“未想今日杜府君竟在衙署?”踹出那一脚的人故作惊讶,“这几人品德恶劣,故略施小惩,倒是叫府君见笑了。”
“没吓着吧?”
范先关切的问道,眼神却阴戾的紧紧盯着眼前新任的河东太守。
杜畿缓缓直起了身子,他看过这公堂前的庭院,连主簿在内有官吏三十余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这是威胁,更是警告。
他神色如常,甚至微微笑了笑。
“既然犯错,该当惩罚。”
掩在长袖下的手不知不觉的握紧,指甲压在肉中,轻微的疼痛中他格外的清醒。
范先又几次询问,眼前这孑然一人的府君仍然从容自若,没有任何惊惶之色,他不由感到了挫败与烦躁,只觉得眼前这人的面容愈发令他厌烦。
王邑被征,他们本可以举郡之力暗投袁氏,可偏偏曹操派来的这位新任胆子大得惊人,一人便敢赴任。
不同于先前应对荀清恒时的犹豫,荀氏本就是大族,杀之后患无穷,杜氏虽曾为名门,如今早已落寞,族中无人可以帮衬,杀了也就杀了。
偏偏卫固在这点上坚持不肯杀此人!
说什么怕杀害新君留下骂名,不愿明目张胆背叛朝廷,照他来看不过是因这二人曾经有过些私交,妇人之仁不愿动手罢了!
范先又是一脚踢过了那还吊着半口气的主簿,心中有气,动作自然也不温柔,他上前欺身拽住了杜畿的衣领。
“府君真不该这会儿来……”
他轻声叹道,声音阴冷,右手却静悄悄的扶在了腰侧佩剑上。
卫固进来看到这一片修罗场似的景象时也不由眼皮一跳,感觉自己有时候怕是低估了这位友人。
转眼见范先一脸几乎不加掩饰的杀意,他心头一跳,连忙上前制止,又少有的对着这位无权无势的杜府君好言劝慰了好几句,随后强行拽着友人离去。
“你这是要如何?”
范先恼怒的挣脱了他的手。
“范君糊涂!”卫固怒声斥责,随即说道,“荀清恒领兵三千已在潼关之外。”
范先悚然一惊,想起了那人此前悄无声息带着本部兵马溜到了安邑的事儿,好歹这会没让他直接进来,可这般近的距离,若是他真的动兵……
“拦住了吗?”
他连忙问道。
卫固冷冷道:“你若是杀了杜伯侯,那怕是拦不住了。”
“据险固守,他能耐我等何?”
范先回过了神来,方才发觉自己刚刚竟是一时被吓住了,不由愈发恼怒,又想起先前那位年轻御史毫不留情的落了自己的面子。
“早与你说了,当时不杀,后患无穷!”
他压低了声音说道。
尚未走远的杜畿微微侧头,神色有些莫名,只是二人一心埋在如何处理将要过河东的御史中丞身上,皆无所察,或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