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第 178 章(1 / 3)

整整五车的竹简, 合计却只有几本书。

《庄子》有言,惠施多方, 其书五车。

庄子对惠施说这话, 大概还真不是夸奖,反而是调侃,这年头要自称饱读诗书, 谁人不是学富上百车?

这二人既为知己,又整日互相讽刺争辩, 最终化为了庄子一句‘自夫子之死也, 吾无以为质矣,吾无与言之矣!’

祢衡甩了甩酸疼难耐的手,暂且放下了刻刀,仔细查看着手下板片。

他的字与他的人甚是不同, 为人张扬易怒, 字却平稳厚重, 看来见字如见人也未必一定就对。

“正平之字有蔡伯喈之风。”

身边倏而有人说话, 吓的祢衡险些摔了手中刻刀, 好在那人眼疾手快按住了他的手臂。

“荀君病愈矣?”

祢衡挑眉问道。

他起码有一个月未曾见着这人,也可能是这些日子他都被押在了小黑屋里雕木板。

荀晏随意应了一声,拂过新刻的木板,眼眸中似是带了一抹转瞬即逝的笑意。

祢衡觉得自己大概是看错了, 他这直系上司一向病病歪歪的,如今深居简出了好些日子, 他也看不出具体如何,只记得当初在许都太医令边上时总能听得对他的抱怨。

“雕版进程如何?”

“尚有两卷未完。”

荀晏颔首, 雕版耗时, 一年半载也是正常的, 祢衡与几个他挑出来的士子已是上手极快了,他看过几板都较为满意。

“暂且不必继续了,”他说道,“这几日送书往许都时捎上这些吧。”

祢衡皱眉,这所谓雕版原理与印章相差不多,他自然能看出来是什么用,故而颇有兴致蹲了这么久小黑屋,但东西尚未制成,何故这般着急?

“我自亲往许都。”

荀晏接着说道。

“你走之后,何人守雒阳?”

祢衡脱口而出,随即又莫名有些赧然。

“元常暂留雒阳,”青年御史似是有些倦怠,他半眯着眼说道,“不必声张我离去之事。”

他打起精神多嘱咐了几句才离去,他不指望祢衡压场子,但怎么说大小也是个御史官。

今日少有的阳光正好,照得人愈发困倦,他被晒得眯起了眼睛,又被还未褪去的冷意激得一个激灵,回头看见那不怎么熟悉的年轻人爬在公署高高的树枝上。

荀晏面无表情看了一会,有些忍不住嘴角抽动了一下。

“并非如此。”

被抓着爬树的年轻人企图为自己辩解,一番动作下竟险些失足,随即他连滚带爬狼狈的下来了,瞧着动作竟还有些熟练。

荀晏揣着手,看热闹似的问道:“君这般为何?”

“登高而望,岂不美哉。”

仲长统拍拍衣摆站了起来,神色自若。

荀晏摇头说道:“君爬树之技何其劣哉。”

仲长统愕然。

荀晏瞥了他一眼,抬脚离去,留下那年轻人一人。

见他踟蹰着没跟上来,他才懒洋洋回头轻飘飘的说道:“河东一役,幸有君冒死相助,未能一叙实在可惜,又闻君策试第一,我府中虽不富裕,亦有薄酒一杯可为君相庆。”

那年轻功曹从善如流跟了上去,神色间笑吟吟的,又有些兴味。

待去了荀晏府上时,他才道这不富裕还真是不富裕。

起码这一顿飧食他瞧着自己大概是吃不饱了,这粥薄得若是他见着官府这般施粥,得要跑去状告一番的地步。

那御史安安静静坐在主位上,端着他的小碗神色恹恹的喝粥,食案上不过一碗薄粥,几碟野菜酱菜,唯一值得称道的是那冬苋菜瞧上去还是肥美的。

嗯,还有个煮鸡蛋,这般想想还是富裕的。

仲长统惆怅的吃完,见着那青年面上比他更惆怅,不一会有侍者忍着笑又为他上了一碗汤饼,肉香非常动人。

他感觉主位上的人看向他的目光愈发意味深长了,甚至让他有点毛骨悚然,他举着箸,平生第一次感到了食不下咽。

他消化不良的用完了饭,看着侍者撤去了餐盘,送了一壶薄酒于他面前,他抬头看了看,未曾多言,只是心中不由思忖了起来。

荀清恒多病,他是知道的,但少有人知道他究竟什么病,又病得如何,他在人前时总是礼数皆备的。

“仲长君有事相言?”

荀晏擦了擦嘴,没有在意那士人有些冒昧的打量,他慢吞吞问道。

仲长统收回了视线,他拱手开门见山问道:“中丞所制雕版,可为印书之用乎?”

他一介白身,揭了告示便去考试,一路在明经科考了个第一,大小成了个功曹,被荀晏随手一指跟着去雕木板去了。

祢正平缺乏某些敏感性,他却心中清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