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竟在术数上别有天赋,还是说他兄长屋里的荀彧小侄子在教书育人上颇有心得? 看了眼痴痴依偎在他身边的荀晏,孩童澄澈的眼眸中写满了求夸奖,看上去就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或许有空可以问问侄子是怎么教的。 荀靖抬袖轻咳一声拂去一闪而过的惊意,放下手面上仍然是一副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淡然模样。 简单夸奖了几句,荀靖犹豫片刻,颇有兴致的拿出了春秋论语大套餐,少见的好为人师的讲了好几段。 把自己讲爽了,把荀晏讲瘫了。 最终还是以张机端着两碗药进来才得以停歇,在张机满满不理解甚至隐含指责的目光下,荀靖讪讪停下了演讲。 父子一人一碗,非常公平,谁也逃不了。 翌日,荀晏权衡一番,暂时不敢往荀靖跟前凑了,生怕又一次被四书五经大礼包轰炸,明明他还是个孩子,他还不想学呜呜呜。 于是他跑去缠着张机了。 彼时张机正提着药箱准备出门去给附近一户农户看诊,闻言颇为无奈的揉了揉眉心。 若不是他先前知晓这孩子身患痼疾,瞧这精力充沛的模样还当真以为没病没灾。 “狸奴可以与仲景兄学医,我很听话的,不会打搅到仲景兄的。好不好呀仲景兄~老师!” 玉雪可爱的小团子小嘴叭叭叭,好话歹话都给他说了。 张机求助的看向了荀靖,希冀这位素有名望的名士能够来阻住一下事态的发展。 哪想荀靖笑眯眯的抿了口温水,转头便吩咐仆从打点些东西给荀晏带上。 “先生,”张机不得不开口提醒道,“医,小道也……” 他说得委婉,但荀靖明白他的意思。 时人多谓医为贱也,高门士族多是不愿让家中子弟学习岐黄之术,士子与医工的地位可是天差地别,纵是他肯教,别人家里也未必愿意让孩子走上这条路。 “活人之术,怎是小道?”荀靖抚袖叹道,“仲景不应妄自菲薄。” “更何况仲景亦是自幼研习经书,不也选择了钻研医术。” 张机无奈,只好携着一只笑得眉眼弯弯的团子同去。 这是荀晏这些天来第一次真正踏出家门,天光正好,温度适宜,田垄中布衣短褐的农人正在耕作,寒冬已去,春种也已结束。 行至那农人住所处后,荀晏才惊觉自家简直豪奢,相比之下人家的屋子还是茅草屋,看着就摇摇欲坠,大概只能满足住的需求。 张机不敢让他进屋,怕他年幼体弱沾了病气,荀晏也不强求,他少有出门,此时看什么都新鲜,溜达了一圈才在院里看到了一个约莫七八岁大的男童,应是那农人之子。 那男孩瞧着拘谨,分明很好奇但不敢上来搭话,这年头小孩难养活,成人自己都难吃饱,更遑论孩子了,所以乡野间的孩子多半如那顽强的野草,坚韧而顽强,皮实得很。 而像荀晏这般长得好看,一看就没吃过苦的可谓是极少,多半都是那些有钱人家的孩子。 荀晏眼神一亮,也没啥包袱,自顾自贴上去和人家搭话,他年幼,长得好看还嘴甜,不一会就让那平时顽皮得很的大孩子戒心丢得一干二净,晕头转脑认了个便宜弟弟,就差把自己卖给人家了。 “今年少雨,果树都不结果了,若是往年我可以摘些野果赠予狸奴。” 名叫虎子的男孩叹气道,他家贫,想送个礼物给新的小伙伴都没法。 其实乡间小孩本也没这种规定,只是他下意识感觉面前粉雕玉琢的孩子是和他不一样的。 荀晏蹲在田间,若有所思的眺望着略显荒凉的植被,倏而一笑,指着田间一只青色的蚱蜢说道: “我想要那个!” 临走前荀晏送了虎子一朵他路边偷偷采下的最漂亮的野花,虎子送了他一只竹编小笼附带一只活蹦乱跳的蚱蜢。 这样也便算是两个孩子的友谊成立了。 只是回去后荀晏没有时间去为他全新的友谊添砖加瓦了,因为他不争气的小病了一场。 虽然只是略微受寒,但家人们都如临大敌,尤其是阿良,更是将他看得牢牢的,出门?不可能。 所以荀晏只得在家中继续接受荀靖的文化熏陶,闲来无事再逗弄逗弄那只虫子。 随着时间的流逝,待到那只蚱蜢蜕皮后生出两对翅,开始尝试用口器啃噬竹编后,荀晏才惊觉自己错了。 他养的不是蚱蜢,而是一只蝻。 蝻,即为蝗虫的若虫。 而现在若虫蜕变成了成虫。
第2章 第 2 章(2 /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