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业人士和非专业人士的差距总是非常巨大的,荀晏不过是学了个半吊子,张机则是熟知药理。 所以一转头,某位小有名气的医者直接转职杀虫大师,给荀晏粗劣的百部草浓汁来了个超级加倍,几乎可以说得上是土法农药了。 等到张初和荀靖发现时,田垄间活力充沛的孩子们已经把各种虫洞祸害了个遍。 荀靖倒是挺感兴趣的,还问张机要了制药汁的方子,准备寄到族里给族人看看,张初反倒是颇有微词,认为此行有些不妥。 结果他每每想训张机几句时,边上总有一只刚刚六岁的小孩跳出来,在他面前苍白着脸咳嗽几声开始装可怜打岔,几次下来张初算是明白了。 最终他也不再提这事,只是有日提起另一事。 “仲景天资远高于为师,假以时日,必为名医,如今所欠经验,当游历四方寻求更进一步。” 张机听后一惊,放下手中活计,正欲开口,张初摆摆手制止了他,将一旁竖着耳朵的荀晏召了过来,将托盘递到他手上,其上置有一碗还冒着热气的药。 “叔慈前几日微感风寒,狸奴可愿前去送药。” “唯。” 虽说很好奇两人会说些什么,荀晏还是乖乖接下了托盘,他心中隐隐已经有些预感,只是不愿细想。 他踢踏着小木屐一路行至父亲的院里,门外的侍者匆匆行礼,欲接过托盘,荀晏摇头。 “小郎君,郎主正于厅内议事。” 侍者道。 “有客至?” 他好奇问道,其实自从先前荀靖外出游说后,登门拜访者便络绎不绝,起先荀靖还愿意见一见,后来便干脆称病不见,怎么今日倒是有了兴致? 里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后他听见荀靖扬声道: “可是狸奴来了?进来罢。” 荀晏应声,边上侍者已经知趣的拉开门。 屋内萦绕着清雅悠远的香味,荀靖与一中年儒雅男子对坐,那人衣着朴素而整洁,一举一动间无不失风雅。 那人下首则坐着一名十来岁的少年郎,同样正襟危坐,稚嫩的面容上一派严肃之色,让荀晏不由自主心中暗叹…… 好一个俊秀少年郎,怎生如此严肃? 却不知堂上人的目光也被他所吸引。 童子身量尚短,穿得也厚实,整个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圆润的团子,又兼生得秀美灵动,捧着托盘都显得有些颤颤巍巍,叫人不由捏一把汗,所幸只是看着不稳,实则他稳稳当当的把药汁放在了荀靖面前。 荀靖一直含笑的嘴角不由僵硬了一瞬,随后从容自然的向客人介绍起来。 “这是家中幼子荀晏,今年已有六岁。” 荀靖又与荀晏说道:“这位是颍川陈氏的陈纪陈元方先生,以及元方之子陈群,当可唤一声兄长。” 荀晏不慌不忙一一行礼问好,最后才在荀靖下首悄悄坐下,小短腿规规矩矩的跪坐于席,目不斜视。 陈纪不由一笑,稚童可爱,友人素来子嗣单薄,如今能有幼子承欢膝下当是极好的。 “陈公如今可还安康?” 荀靖继续之前的话题。 荀家与陈家算得上是世交了,陈公是陈纪的父亲,名为陈寔,字仲躬,因曾任太丘长一职,世人多称其为陈太丘。 陈太丘? 荀晏不由自主的思维发散了一会,总感觉很熟悉的感觉。 陈寔素有名望,德冠一时,只是最终仍然逃不过党锢之祸,如今宦官势大,皇帝纵容,祸乱朝野,与士族群体多有矛盾,延熹九年矛盾彻底激化,遂形成了第一次“党锢之祸”。 无数士人被打成“党人”,遭到禁锢,被迫害的名士也数不胜数,且时隔两年后,也即是建宁元年,党锢再起,较上一次有过之而无不及。 陈家与荀家都多少受到了党锢的波及,陈寔更是曾被下狱,第二次党锢后便隐居邶山至今,而他的叔父荀爽也为躲避党锢之祸隐居多年,不曾出仕。 更别说当时在朝的叔祖父荀昙、荀昱,皆深受宦官迫害。 不过两人现今却未曾谈及政事,只是聊些家常,见荀靖似乎全无喝药的意思,荀晏不由有些着急,先生说了这药得趁热喝才药性好,他悄悄扯了扯荀靖垂落着的宽袖。 “大人,服药。” 他小声道。 对面的陈纪已是笑着打趣道:“叔慈啊叔慈,可是惧药苦?” 荀靖无奈一笑,也不反驳,举起药碗一饮而尽,虽快却不失风度,完了才掩唇轻咳两声。 陈纪见他精神虽好,但面上仍是苍白缺乏血色,再看看一旁的荀晏,即将转暖的天气还穿得严严实实,瞧着也没几两肉,唇色偏淡,见他看过来,小孩抬起头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纯良得像只无害的小猫。 陈纪突然感到深深的不放心,要不……回去后还是提醒下大郎,日后多照看照看荀家这孩子,免得日后给人骗了都不知道,总归也是友人的独子。 “天子欲设鸿都门学,如此一来,更是又助宦官声势。” 兜兜转转,陈纪慢悠悠的提起了正事,只是语气有些无奈,真要说就像是憋得狠了又没办法,只能找个人吐槽一番。 荀靖反倒是笑了笑:“天子门生?亦或是宦官门生?” 太学始创于武帝,曾鼎盛一时,造就了许多贤臣能吏,但如今却颇有衰败之相,党锢时亦有不少太学生受到牵连,抛开这一点,太学经历多年,实质上入学几乎被士族把控,可以说得上是士族团体的一大根据地。 而天子欲设鸿都门学,则颇有一种想要与太学打擂台的样子,鸿都门学的学子多为宦官一派挑选出的平民子弟,宦官又与士族处于一种剧烈的矛盾状态,到时候怕是不得安生。 虽说能够理解天子欲打压士族的心理,但如
第4章 第 4 章(1 /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