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都城门口, 行人络绎不绝,天色渐暗,趁着还未宵禁, 有事外出者赶忙出城,这些时日因着疫病一事,城门搜查愈发严苛, 要出去一趟可算不着方便。 诏狱外守卫森严, 路过者皆是低头快速而过,不敢久留,隐隐似乎都能远远嗅到那血腥之气浮于空中。 良久, 里头才有两人联袂而出,一人面容严肃, 威严而端正,另一人则未着官服,一身青衣,年纪极浅。 两人言笑晏晏,也可能只有那青衣郎君一人在笑, 那年长者一脸严肃的一一应道,像是在开什么极其严肃的会议一般。 那青衣郎君无奈一笑,抬眼便看到了街上正巧路过的文吏从车厢内往外偷瞟, 坏心思的向对方挥手笑了笑。 车上的文吏乍一触碰到那青衣年轻人似笑非笑的目光, 便受惊了一般连忙放下了车帘, 心中莫名有些心有余悸。 “满君身侧乃何许人也?” 他有些疑惑。 那年长之人正是许县县令满宠, 主掌城中司法, 执法极严, 全然不会因权贵世家而留情, 任命以来已经一路得罪了许多人, 堪称人人见之而生畏。 如此之人,方才竟是一副听命于人的模样,对着身边那年纪轻轻的年轻人言听计从,甚是尊重的模样。 同僚方才趁着空隙惊鸿一瞥,沉吟片刻,才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可是郭祭酒?” “祭酒?” “然,”同僚颔首,“司空征宛城而归,初置军师祭酒一职,郭祭酒先前为司空府上幕僚,深得司空信任,虽尚不知具体,但必然乃心腹之职。” 文吏了然点头,神色颇有些神往。 “颍川郭氏素有名望,律法传家,莫非郭祭酒乃郭氏族人?那也不外乎如此。” 曹操麾下颍川之士多矣,最早跟随起事的戏志才,荀彧等人皆是颍川人,乡党连结,互相举荐,又兼如今迁治所于颍川,自然是尽收颍川之才。 同僚见友人神色带着些许艳羡,不由提点道: “君可是忘了近日杨公之事?莫要掺合其中。” 文吏悚然一惊,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拱手向身边人道谢。 那满宠掌刑法,什么心腹之职需要与这等人厮混,恐怕便是难以明说,心领神会却不能明言之事。 青牛缓缓走过青石板,车轮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慢慢远去,只余下牛车的背影与一路烟尘。 郭嘉眯着眼睛望着牛车远去,满宠还在一本正经的汇报一些什么,但他开始有些走神了。 今夜要不要小酌一杯?悄悄拿点司空的酒,司空应该不会怪罪吧。 他们一同上了车,上车后满宠仍在絮絮叨叨的给自己下班后加班。 “祭酒,”说了一堆后,满宠似乎才发现眼前人的不认真,他有些无奈,却难以生气,“杨彪之事……该如何处置?” 他有些为难,曹操把他当成一把刀,他也乐意做这把刀,但他又不是找死。 前几日曹操将杨彪下狱,杨彪乃三公之一,又出身弘农杨氏,光论名望几乎可以和如今如日中天的袁氏掰掰手腕,曹操一拍脑袋给他扯了个杨彪暗中勾结袁术要废献帝的罪名。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这罪名是鬼扯的,杨彪这人呢,是再忠诚不过的汉室忠臣,只不过忠的对象是小皇帝,而不是曹司空,导致这两人每次见着都很不对头,曹操一个下头就把杨彪送进去了。 这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曹操杨彪都是得罪不了的人,不说他现在背靠曹操吃饭,真动了杨彪,这超级大族的门生故吏就能把他直接送走。 “伯宁啊,”郭嘉啧了一声,拍了拍满宠的肩膀,“如常审查便可,有罪便治,无罪便放,别太大压力。” 满宠若有所思,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向着郭嘉一辑。 “多谢祭酒指点。” 郭嘉侧身一避,随后似是想起了什么,又道:“若是令君有言求情,便随了他去,卖点面子不是坏事。” “这……” 满宠有些迟疑。 “令君自然不会为难卿,”郭嘉叹道,“大抵都是劝说莫要拷打……” 他有些同情满宠了,这哪是收了个犯人进去,这分明是收了个祖宗进去。 杨彪事发第一时间,孔融衣服都来不及穿好就杀到了曹操面前给人求情,荀彧表态中也是偏向于保杨彪。 满宠只能应是,又转而提起另一件事。 “近日来司空动作太大,底下蠢蠢欲动的人不在少数,再下去可能要压不住了……” 他低声说道。 郭嘉不置可否嗯了声,面上表情一瞬间晦暗了下去,只是瞬息间又带回了平日里漫不经心的笑容。 他正欲说话,牛车却蓦然停下,亲卫在车外低声说道: “祭酒,司空急召。” 暮色西沉之际,郭嘉牵了匹马,直奔司空府上,刚踏进府里便见到了同样行色匆匆的荀彧。 “文若可知何事?” 他问道。 荀彧摇头,眉宇间却带着一丝沉郁,他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好预感。 “司空急召,未言明何事,先见过再看吧。” 总不至于是袁术发癫了突然称帝并且宣布要攻打豫州。 堂上曹洪已至,面有怒色,只是不敢言说,尤其是见到了来人后更是安安静静像个鹌鹑一样。 曹操同样面沉如水,他亲自递给了荀彧一卷文书,想了想还是低声说道:“文若莫要多想,必然会无事的。” 什么无事? 郭嘉有些迷茫。 直到那卷文书展开后,他才知道为何曹操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归途遇伏”、“险遭山崩”、“生死未卜”…… 荀彧的面色骤然惨白,他一言不发看完了整卷,郭嘉下意识走到了他身侧,生怕令君受不了此打击,一下子厥过去,虽然他自己
第93章 第 93 章(1 /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