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林海棠家,刘德芳撑着伞,沿着流水往东边一直到山香坑。 山香坑下错落着好几排石屋,刘德芳拍响一道朝东的木门,好一阵,听到里面传来跑步声:“谁啊?” 刘德芳没说话,继续拍。 “吱呀”一声,门被人从里面打开,谢宜真一见是她,顿时一愣:“怎么是你……” 屋子很小,只有上和下,屋里进门便是桌椅板凳,最里边是一个灶台。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酒气,楼上灯光昏黄,传来男人骂骂咧咧的酒话。 谢宜真的袖子挽着,手腕上一点白色泡沫,显然正在洗碗。 刘德芳看了眼楼上,冷冷道:“也好,你爸妈都在楼上,省得你做了那些缺德的事被他们知道,又得打你。” 谢宜真心下一咯噔,眼神无辜:“你在说什么……什么缺德事?” “你今天把林海棠推水里,我都看见了。” 谢宜真手指攥紧,面上神情不变:“胡说,海棠自己摔了,我去扶她的。” 刘德芳冷笑:“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有数。” “你胡说八道!还是说,是林海棠给你胡说八道的?” “林海棠现在幸好没大事,她要是被你撞出个好歹,你得去吃牢饭!” 谢宜真眼眶变红,神情生气委屈:“我在问你呢,是不是林海棠给你胡说八道了!” “宜真,谁啊?”谢宜真的妈妈朱宝如在楼上问。 谢宜真委屈地抽泣着,眼睛布满血丝,没有说话。 刘德芳看了眼楼上,对谢宜真道:“你好自为之,以后离林海棠多远是多远,不准再去找她。” “我凭什么听你的?” “随便你。” 说完,刘德芳转身准备走。 谢宜真忽然伸手,抓住了刘德芳撑着伞的左胳膊。 她的手劲非常大,夏末衣衫单薄,刘德芳被她这用力一掐,痛得眉头皱起。 谢宜真抬眼看她:“我还没问完呢,林海棠是不是跑去露露跟前乱告状了?” 刘德芳力气也不小,一掌拍在她的手背上:“松开!” 谢宜真捂着发疼的手背,眼睛明亮地瞪着她:“还是说,你自己看花了眼,跑去露露跟前胡说八道了?” 刘德芳白了她一眼,也摸了摸自己被掐痛了的胳膊,转身走。 谢宜真冲她道:“露露知道这事了?” 刘德芳头也不回:“你自己猜去。” 谢宜真忽然怒上心头:“刘德芳,你给我站住!!” 大雨稀里哗啦砸落,刘德芳边走边继续揉着自己的胳膊,暗道露露真是没说错,谢宜真肯定会发脾气问东问西。 “要不是露露说了别理你,我现在给你脸撕烂。”刘德芳细声嘀咕。 朱宝如从楼上探下脑袋:“宜真?到底是谁啊。” “那个外地佬,刘德芳。”谢宜真关上门,烦闷地回去洗碗,却在拿碗时发现,自己的双手都在发抖。 她真的很想把这些碗都砸了,还想大声尖叫。 但她不能。 喝醉了的谢建强,谢宜真惹不起。 楼上同样狭窄,却要住他们一家三口。 原本是一横一竖两张床,中间隔着一张床头柜,因为岁数大了,谢宜真自己在墙上敲钉子拉线,垂下了一张帘子。 洗完碗回到楼上,谢宜真将帘子拉上,那边的灯光透过来,她在这方小小的天地里盘腿坐在床上,紧紧地拽着自己的夏毯,将这半个月里的所有事情回忆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没能想明白到底是哪里不对。 这种感觉,快要把谢宜真逼疯了。 她俯身从枕头里边的小铁皮盒中拿出一本笔记簿,在上面写上刘德芳、林海棠,顿了顿,补上孙白露。 而后她拿起盒子里的绣针,往这三个字上疯狂地戳。 她的字不好看,没有好好练过,写得歪歪扭扭。 很快,歪歪扭扭的三个名字变得千疮百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