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年, 修哥儿算是又长了一岁,京师那边开始频频写信催王守文回京,他的六年任期差不多过完了, 该赶早把手头的事交接交接。
王守文知道自己没办法赖着不走,只能着手开始做回京准备。
海商们的效率还是很高的, 这几年陆续把王守文想要的几种“观赏植物”找齐了,现在王守文在琼州府搞了个种植园,专门种各种西洋植物,邀诸多文人墨客过来观赏。
说实话,这些花卉看着其实挺一般,不过既然是王守文喜欢的, 大伙自然欣然写诗文狠夸起喇叭似的花儿与红彤彤的果子。
流乳汁的“慈母树”也被狠夸了一通。
引得更多海商随手捎带这类植物送到琼州府植物园。
没办法,要知道王守文这几年明面上还是提学, 实际上直接代表东宫介入广州市舶司,平日的运作他倒是不插手, 只是如果他有心要拦着谁不许出海那也是一句话的事。
而且当初开海运乃至于开海贸也是丘濬以及王守文他们一力推行的,别说王守文手里有一票否决权了,便是只为了这件事他们也愿意满足王守文要求。
各种海外珍宝他们也暗中往王守文府上送。
这些海外珍物王守文倒是没有拒绝,换了不少现钱在琼山投资刻印书坊,陆陆续续印了不少物美价廉的书卖给琼州府学子。
技术他已经派人去江南和福建学回来了,只要钱到位, 琼州府的读书人也能轻轻松松买上自己印的平价书。
王守文还抽空亲自帮老丘刻了本文集, 里头都是他觉得老丘写得最好的诗文。
老丘拿到后埋怨了几句:“折腾这个做什么?”接着一摸厚度, 又换了个方向埋怨, “我写这么多东西, 你就觉得这么点好?”
王守文矢口否认:“我这不是时间有限嘛, 要全部刻完的话, 我日日刻夜夜刻,刻足六年也刻不完。”
老丘嘴上嫌弃,实际上爱得不得了,每天都要让人念一篇给他听听,让他回忆回忆自己当初运笔如飞的快意。
王守文任期将满的时候,收到了老丘亲笔写的信。
丘濬眼睛已经看不见了,还是一笔一画把信写得清清楚楚。
先是让王守文不必特意来琼山道别了,直接回京城去就好。
接着说要他回去以后不要松懈,为大明和百姓做更多的事。要是连琼山这边能听到他又做成了什么事的消息,他就会很高兴。
将来青史之上,史官说不定也会夸上一句,说他们这些做长辈的不仅自己略有功绩,教出来的接班人成就更是不输于他们。
这可是千秋万岁的事儿,想想就开怀得不得了。
王守文不觉泪下如雨。
怎么可能去当面道别?这会儿他连回信都写不了。
王守文捂着眼睛掉了一会泪,忽然感觉脚边多了团热乎乎的小家伙。
“爹爹,爹爹!”修哥儿一脸担心地抱着王守文的腿卖力地喊,“爹爹不哭,爹爹不难过!”
王守文没想到修哥儿会跑进来,饶是他在儿子面前向来没什么严父形象,他还是没了继续哭下去的想法。他本来就只是舍不得而已,只要宣泄出来就没事了。
修哥儿还没见过王守文这么哭法,见王守文不哭了还很是担忧地爬到王守文膝上,用他的小爪子努力帮王守文把脸上沾着的泪水擦干,忙活完了还凑上去吧唧一口,并试图张开小手给他笨笨爹一个大大的抱抱。
可惜他实在太小了,根本抱不过来。
王守文在修哥儿的一番努力下已经不那么难过了。
他抱着慷慨地表示今天随他怎么折腾的修哥儿一通呼噜,到晚饭时瞧着就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眼看京师那边催得越来越频繁,王守文便抓紧交接完工作、收拾好家当踏上回城。
严嵩他们过来待了大半年就回去了,所以回去的时候人比较少。
不过王守文还薅了一批理科好苗子准备带他们去京师大学进修,争取能让他们学成归来让他在这边开办的广东大学拥有更强大的师资力量。
总不能老抓欧阳必进他们当壮丁,新鲜血液可是很重要的!
为了方便路上搬运,王守文把带不走的物件都卖了二手(变卖过程中一度造成哄抢),许多有意义的书籍和书信也提前托人运回京师去了,走的时候便能轻装上阵。
这次王守文到广州来干的是提学工作,本来他觉得顶多只有广州城的生员来送行,所以走的时候也没想瞒着谁,大白天就光明正大地牵着修哥儿去登船了。
没想到这次码头还是拥堵起来了,不少人偷偷往船上扛了不少水果,什么荔枝龙眼不要钱似的往官船上搬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艘水果运输船。
还有塞腊肉腊肠的,被王守文当场抓获还说这东西能放很久,到了京师也不会坏,不像荔枝什么的放到第二天就不太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