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豆当上大理寺少卿, 主要还是得益于他爹当初退得太干脆,朱厚照特意给他升了官。
谢豆脾气比较软和,许多人都觉得他可能不太适合大理寺的工作, 不过谢豆豆还是干了下来。
明代的大理寺地位其实有点尴尬,皇帝更信任锦衣卫和宦官, 有时候哪怕是大理寺官员和刑部共同调查得出的结果,皇帝也会因为宦官的一句话而否决他们所有的努力。
这就让很多官员很难受。不过谢豆不难受,他每天都很有耐心地整理卷宗, 研究案情, 和犯罪嫌疑人们聊天, 还延续从王守文那学来的习惯坚持写工作日记。
有时候皇帝不信他, 他也不恼, 耐心地把自己分析出来的情况和盘托出, 尽了自己能尽的职责,剩下的事他便不管了, 又继续埋首于浩如烟海的卷宗之中。
王守文夸他真是勤勤恳恳的老黄牛,工作起来可谓是任劳任怨。
谢豆听了只是笑了笑,他和王守文已经认识四十年了, 从来不在意王守文拿他开各种玩笑。
小时候谢豆就知道了,有的人生来就很出色, 有的人生来就寻常,就连在他们兄弟之间也有他二哥那么出众的以及他这样普通的。
从第一次见到小小一个的文哥儿开始,他莫名很喜欢那个软乎乎的奶娃娃,感觉连跟他一起在院子里晒太阳似乎都很有意思。
事实证明他的感觉是对的, 他和文哥儿一起长大, 每天都能遇到很多很有意思的事。他虽然不是特别聪明的人, 却也跟着文哥儿长了许多见识, 有了许多想去实现的目标。
转眼四十年过去,他们都长大了,他从谢四岁变成了谢四十四岁,王一岁变成了王四十岁,好在他们都在京师为官,平时想见面就是到对门走一遭的事。
这天是休沐日,谢豆一早醒来洗漱好,就看到王守文扛着两小孩过来了,不用想都知道王守文又去隔壁王守仁家把人家孙子孙女偷过来玩。
王守文向来爱逗小孩,偏偏他自己一时说舍不得让媳妇儿多生,一时又说怕修哥儿吃弟弟妹妹的醋(即便修哥儿已经再三表示他不会,王守文还是坚持表示不用说了他都懂他都明白),这些年下来始终只有修哥儿一个娃,所以看人家王守仁当祖父了,他就经常跑去王守仁家偷小孩。
王守仁每天都扬言要把连着两处宅子的门给堵了。
两兄弟一个已经五十好几、一个满打满算也四十了,相处起来竟还是跟小时候一个样,一点都看不出他俩一个是当朝阁老,一个是桃李满天下的当代心学学宗。
据传现在天下所有求学的人都绕不过王家两派学问,一派是王派心学(王阳明主导),一派是王派新学(王慎辞主导),偶尔还有些两派兼修的,极大地促进了两派门生之间的交流。
可惜此时此刻,王守文正得意洋洋地把两奶团子往他面前一放,绘声绘色地说起自己如何一大早就悄悄地潜入、偷偷地拐带。
两个被偷来的奶团子小脸激动得红扑扑,边听王守文描述边在旁边兴高采烈地地应和,拍着手说什么“对的”“就是这样”“呼啦一声就抱走啦”“祖父根本追不上”之类的。
……瞧着一点都没有当阁老的样子,更别提什么王派新学主导者了。
谢豆豆一脸无奈地吩咐人给两个奶娃娃准备好吃的好玩的,又喊家里的小辈过来当陪玩。他把事情都安排下去以后,一转头就看见王守文捧着牛乳饮子坐在那儿吨吨吨。
谢豆忍无可忍地说:“那是给你侄孙和你侄孙女准备的。”
王守文不敢置信。
“你准备吃的居然没有我的一份?”
王守文的语气简直痛心疾首。
“难道我成祖父辈了,就再也不是你最好的朋友了吗?”
听着王守文的话,谢豆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一个四十岁的人喝什么牛乳饮子啊!!!
而且你怎么就祖父辈了,你们家修哥儿都没成婚,不能因为比你大十几岁的王守仁有了孙子孙女你就私自给自己升辈分!
谢豆都不知道王守文平时是怎么压得住朝臣的,见多了王守文私底下的样子,他根本没法把王守文当位高权重的阁臣看待。
分明就和小时候没什么两样。
谢豆只能让人重新备些牛乳饮子给小孩子送去。
王守文抱着小孩子揉搓够了,才把他们放去和谢家的小辈们玩耍,自己继续愉快地蹭吃蹭喝。等他吃饱喝足,才跟谢豆讨伐起王守俭的可耻行径来。
王守俭家的娃儿也要嫁娶了,王守俭年前来信给他说要出一本跟他有关的书,给儿子女儿攒点聘礼和嫁妆,问他答应不答应。
难得他那整天犯懒的二哥想努力一下,王守文当然表示十二分支持,让他只管大胆写、放心写,他王守文连家书都是全京师共享的,自认事无不可对人言,根本不怕他二哥乱写!
结果吧,昨天他二哥的新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