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本来就养着不少擅长唱曲儿的优童,个个都长得唇红齿白,最擅长给人逗趣解闷。只是家花总不如野花香,热闹总是外头的好看! 徐经打算派人去弄两张元宵那日的内场票。 钱不钱的不要紧,他就是要坐最好的位置! 唐寅听人说这演出是文哥儿他们捣鼓出来的,当即笑道:“不着急,我带你去见几个朋友,见完兴许能讨几张票。” 徐经砸那么多钱与唐寅交好,一来是看重唐寅的南京解元身份,二来则是想蹭蹭唐寅的门路。 听唐寅说要带自己去见朋友,徐经心里激动不已,恨不能马上提着礼物跟着唐寅挨个登门拜访一遍。 他忙追问唐寅是去拜访什么朋友、对方有什么喜好,上心程度不亚于准女婿头一次上门。 唐寅道:“都是同辈朋友,不讲究这些。” 徐经本有些失望,可听唐寅说是那位赫赫有名的小神童,马上又支棱起来了。他说道:“该讲究的还是要讲究的,这位小神童可有名了,与谦都常与我提起他。” 与谦说的便是回松江府过逍遥日子的钱福。 作为家里穷的只有钱的人,徐经对钱福这位有才华且相对好接近(毕竟钱福需要钱买酒喝)的状元郎也是开启疯狂砸钱模式,平时家里盖栋楼都要去找钱福写文章吹嘘一下(润笔费给得十分丰厚的那种文章)。 经过他常年坚持不懈地给钱福塞钱,终于在钱福朋友圈拥有一席之地。 徐经所说的“与谦经常提起”,也不过是钱福偶然提了一次,他把这位小神童记下来积极地多方了解而已! 唐寅道:“那给他买点吃食就好,他别的都不稀罕,就好一口吃的。” 徐经马上让人去悉心准备了一番,最后让人提着大包小包的珍稀食材跟着唐寅去王家拜访文哥儿。 元宵有十天长假,文哥儿正好在家陪弟弟妹妹玩耍、顺便指导指导李燿的理论课程。听人说唐寅带着朋友过来了,他微微讶异,打发走弟弟妹妹出去迎接许久不见的老朋友。 看到徐经这个一看就养尊处优的富家少爷,文哥儿愣了一下。他看向跟在唐寅背后的那群仆从,马上就想起来了—— 唐伯虎科举舞弊案! 据传唐寅就是跟一个到处散财的人走得很近,两个人在京师出尽风头,最后就被人当出头鸟打了。 唐寅从风光无限到一生潦倒,就是从这次科举舞弊案开始的! 文哥儿看着那群仆从手里提着的大包小包,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凝重。 他现在也算是翰林官了,今年会不会也被拉去会试当弥封官之类的? 他爹当初当翰林修撰的时候就经常被安排去会试殿试打杂,他和他哥都曾经跟去长见识来着! 震惊,舞弊案涉事考官竟可能有我一份! 见文哥儿脸色不对,唐寅不由问道:“怎么了?” 文哥儿道:“人到了就行了,东西就带回去吧。” 徐经热情地说道:“哪有过年登门什么都不带的道理?都是些吃的喝的,不值什么钱。” 文哥儿摇着头邀他们坐下,问过徐经姓名后才给他们讲了讲自己被都察院盯梢的事儿。他们今天敢把这大包小包搁在王家,长假后奏本就能直接送到御前! 徐经听得一阵咋舌。 这待遇怕是内阁那几位阁臣都没有吧? 既然有这样的风险,徐经便没再给文哥儿强塞礼物或金银。 话都说到这了,文哥儿自是趁机叮嘱唐寅两人,让他们接下来这段时间低调一些。京师不比江南,形势复杂得很,他们每日招摇过市很容易被人盯上。 这节骨眼上最好不要登许多准考官的门,瓜田李下必须要避嫌。 唐寅可是南京解元,只要正常发挥一准能金榜题名,何必做些容易给自己惹来麻烦的举动?即便幸运地没人看你们不顺眼,万一考官有仇家呢? 就这么几天功夫了,考完再去拜访京师前辈也不迟。 唐寅本就对自己的才学很有自信,根本不怕下场考试。他听了文哥儿的话后深以为然,点着头说道:“行,我听你的。” 徐经却是有些犹豫。 以唐寅这位南京解元的才学肯定是能高中的,可他不一样,他乡试才四十多名,排名着实算不得多靠前,上次会试便没考中。 这次他揣着重金来京,就是想用金银砸出一条门路来,好让自己的第二轮会试能更顺遂些。 说不准他缺的就是考官的欣赏呢? 现在文哥儿让他和唐寅别去拜访那些准考官,徐经怎么能不犹豫? 文哥儿便给他们讲了讲被人逮住小辫子的后果。 朝廷官员之间并非一团和气,他们也存在不少竞争关系,到时候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斗法的双方可能没什么事,他们这些连进士都还没考上的人却可能会蹉跎一生! 京师这地方水很深,你们把握不住的,何必非要去蹚浑水! 哪怕多考几次,也比彻底断了前程要好。 文哥儿语气太认真,莫名让唐寅也有些心惊,不知怎地竟感觉他说的事真的会发生。 唐寅与徐经连讨要内场票的事都忘了,怅然若失地一同离开王家。 走出一段路后,两人停下来对视一眼,徐经忍不住问:“伯虎兄,你是怎么个想法?” 唐寅沉吟片刻,说道:“慎辞他朋友多,消息灵通,许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才特意给我们提个醒,我们不能辜负了他的一番好意,接下来还是安心备考吧。” 徐经听了唐寅的决定,也没有再坚持最初的打算。 主要是他也没什么门路,他与声名远扬的唐寅不一样,除了有点钱以外真没别的长处可以结交那些有资格当会试主考官的官员。 就算你再想送钱,没有可靠的门路也是送不到对方手里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