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知道这届科举可能不太平,文哥儿接到旨意后便开始闭门谢客,不再接触任何考生,也没有去打听唐寅他们的情况。 考试官的选定虽然不会第一时间对外宣布,但有消息渠道的人都能打听到一点消息。徐经得知考官人选,不由去跟唐寅说起这事儿。 这次的主考官是李东阳和程敏政,同考官还有文哥儿! 唐寅本来是想上门拜访程敏政的,因为他的乡试座师梁储跟程敏政有点交情,他可以找由头登门给程敏政送点“润笔费”。可早前听文哥儿那么一劝他便没有去,毕竟他对自己的才华还是有点自信的,哪怕不去走这些门路也能考中。 何况文哥儿都特意给他提了醒。 现在听说文哥儿居然在同考官之列,主考之一还是他老师李东阳,唐寅更觉文哥儿的提醒应该是得了什么要紧消息。他说道:“我们这几天还是少些出去了,且先安心备考就好。徵明不是给我们捎来不少新社的题集吗?我们且静下心来琢磨琢磨。” 唐寅自从中了解元便不知低调为何物。要知道他刚遭遇人生低谷,先后没了好几个家人,如今一朝成了解元到哪儿都有人捧着,叫他怎么能不把前几年的低落全部找补回来? 到京师后先是文哥儿劝了他,接着文徵明又来劝他,他才终于收敛了一些。 徐经本还想走走别的门路,如今听说主考官和同考官是文哥儿师徒二人,他是彻底没了那个想法。再怎么找门路,能越得过文哥儿师徒去吗?只要他们正常发挥,总不至于在同等水平下被黜落。 真就是只要安心备考就好! 徐经忍不住道:“我们要不要再去王家拜访一下……” 唐寅道:“现在去的话不是害人害己吗?” 他给徐经讲了文哥儿的许多事,文哥儿并不是个爱惜钱财的人,他手头有钱的时候花起来毫不含糊,没钱的时候也不觉得有什么。他刚三元及第那会儿还闹了桩笑话,他爹开玩笑说不给他钱置办官服,弄得他借钱借到他未来岳家头上去了!人谢阁老马上就把学生变成准女婿,表示你家儿子我们家养了,王状元可是因为这事儿被朝中上下嘲笑了好久。 徐经听得咂舌,王家考出了一门两状元,居然还能缺钱!不过这种事大伙笑过以后,大抵会留下点王家清直可靠的好印象,这种情况下若是他们大摇大摆带着礼物上门确实是害人害己。 再看看文哥儿做的那些事,徐经觉得他也不是一个可以用钱打动的人。要是想弄钱,以他的身份和人脉根本不用开口就会有人上赶着往他手里送。 徐经和他祖父、父亲祖孙三代爱读诗书,家里的财货皆是母亲妻子在打理,他要用钱只需要回去取就行了,是以并不觉得钱财是多稀罕的东西。 只是见过许多官场上“想见面先送礼”的嘴脸,他才开始琢磨着怎么攀关系走捷径。 不得不说,比起以前接触过的那些官场中人,文哥儿更符合他少年时对读书入仕的想象。 读书人应该有经世济民的理想与抱负,而非为了个人得失汲汲营营,一心只求自己的荣华富贵,全然忘记自己读过的圣贤书上都写了什么。 若是能跟文哥儿走到一块,他必然不需要再去想那些邪门歪道了! 徐经道:“好,我们且安心备考。” 即便这次没考上,也不过是再等三年而已,他们都还年轻,等得起这短短三年。倘若因为没听文哥儿劝告而失了科举资格,那才是真的懊悔莫及! 另一边,王华也得知自家儿子要入贡院监考了,很有点紧张。他心里有些埋怨李东阳不太靠谱,文哥儿才刚考上状元没几年就让他当同考官,出了岔子怎么办? 王华有过当同考官的经验,把文哥儿喊过去好生耳提面命了一番,让文哥儿记住万事别争先。 你看看这考试官名单上的人哪个不比你资格老?入了贡院务必要多干活少掐尖,别觉得李东阳是你老师你就没大没小。 文哥儿不止李东阳一个老师,李东阳更不止文哥儿一个学生,没有什么关系是能随随便便长久维持的。你不打心里敬重你老师,他也没必要顾念什么师生情义。 这都是些老生常谈了,文哥儿听得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保证不会乱来。 王华看着满嘴答应却不知有没有听进心里去的儿子,心里越发犯愁了。 他听到外头传言说文哥儿的“新社”势头极好,新社成员诗文风格别具一格,假以时日说不准能和李东阳这位老师一别苗头。 听听这都是什么话! 学生和老师别苗头这种话是能说的吗?要是传到李东阳耳里,李东阳得是什么想法? 王华愁了一会,看着文哥儿欲言又止。 文哥儿被他爹看得心里毛毛的,忍不住问:“爹你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咱父子俩有什么好为难的?” 王华闻言叹了口气,把外头的传言讲给文哥儿听。 文哥儿眨巴一下眼。 “你别不放在心上,都说众口铄金,这样的传言多了,难免会让西涯听了去。”王华语重心长地说道。 文哥儿道:“您为什么觉得您都听说了,而老师他没听说呢?” 全京师消息最不灵通的人居然以为自己比全京师消息最灵通的人更早听说外面的传言吗?! 王实庵呐王实庵,你到底哪来的自信! 王华:“.......” 这糟心儿子不要也罢!!! 见自家老爹又被自己气到了,文哥儿信誓旦旦地保证道:“您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 外头那些说法文哥儿也不是一无所知,但他没把这些事放在心上。关于他的流言蜚语可太多了,就算想管也管不过来,还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