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家门, 文哥儿兄弟三个就跟谢豆、李兆先他们狭路相逢。 谢豆也穿着不知从哪弄来的粗布麻衣,跑上来对文哥儿说道:“你还小,有什么活我们帮你干。” 文哥儿道:“别瞧不起人了,我干活可比你熟练!”他不免又吹嘘起自己在西北夯土筑墙的经历来, 说军户们可都把他们夯出来的土墙叫进士墙。 李兆先调侃道:“你才十来岁, 怎么就开始想当年了?” 文哥儿觉得也有道理, 人不能总是吹嘘以前的丰功伟绩。他麻溜说道:“一会我就让你们看看我运起灰来有多厉害!” 众人都哈哈大笑。 有这么多人陪着,文哥儿自然是高兴的, 也没拒绝他们同行,而是边跟他们往城门方向走边给他们唱起自己昨晚现学的《沽美酒》。 这散曲写得就很有意思, 说的是人做官的时候想悠闲度日,可以悠闲度日的时候又想做官, 那叫一个纠结。只能告诉自己,你看看多少人当官后遭遇坎坷、灾难连连?咱还是学陶渊明归园田居吧! 文哥儿正跟亲朋好友分享着自己十分喜爱的散曲, 就听到个熟悉的声音从边上响起:“你这唱得不太对吧?” 文哥儿闻言转头一看, 不是王九思他们又是谁? 他觉得王九思的音乐造诣比自己高多了, 王九思说唱得不对,那肯定是不对。 文哥儿见他们打扮和王守仁几人差不多,便知晓他们也要跟自己出城运灰去。他没说太多客气话, 直接跟王九思讨教起《沽美酒》该怎么唱才对,顺便嘀咕几句佀钟实在太小气了, 居然连首曲儿都不肯教他唱! 众人:“…………” 是你太奇怪了吧! 哪有才刚在上朝时起了冲突,过后还跑去找人讨教怎么练嗓儿的?! 人家难道还会把法子教给你,让你练出一把好嗓门继续舌战群雄吗? 戴铣和顾潜也来了, 他们已经进了都察院, 不过他们作为御史资历尚浅, 还没资格在上朝时喷人, 只能写写奏本弹劾一下朝臣。 文哥儿被都察院前辈参了一本才挨的罚,他们两个御史本不该来的。可今儿是休沐日,他们不是作为御史来的,是作为朋友来的。 如果文哥儿当真有什么行差踏错的地方,他们肯定也会捋起袖子狠狠喷文哥儿一把。 但文哥儿在东宫摸会鱼对他们来说不是什么大事。 因为他们很清楚文哥儿没耽搁手头的工作。 谁平时没个停下来喘口气的空档?就算文哥儿能一天到晚全神贯注去干活,太子也不可能永远乖乖坐在那儿跟着干。 一行人越往城门走,声势越浩大,弄得有些认出了文哥儿的百姓都忍不住追问:“小先生你上哪去呢?” 文哥儿没好意思说自己挨了罚,只说他们出城有点事。 只不过邻里间也有消息灵通的,没过多久便有不少人知道文哥儿被弹劾的事,马上打发自家的小辈跟着出城去帮忙。 左右这些混账小子休沐在家也是无所事事,还不如让他们跟着去沾点神童气。 等到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穿过街巷、路过佀钟佀御史家门口的时候,光是说话声就跟雷鸣似的嗡嗡响。 有从人见了,进去跟佀钟说了一嘴,说那阵势哟,可吓人了,人从街头连到街尾,根本望不到头的! 佀钟:“…………” 这家伙到底是谁家仆从?! 为什么把外头的情形讲得这么活灵活现? 想到文哥儿在京师有多得人心,佀钟皱起了眉。这样被捧着长大的小孩儿,以后当真能做个好官吗? 这么一想,他又觉得自己弹劾得没错。 哪怕只是犯了小错,他作为御史也不该视而不见。 须知千里之堤往往毁于蚁穴! 外头的动静过了好一会才止歇,等外面彻底安静下来,佀钟把伺候的人都打发出去,一个人坐在案前凝神思索有什么建议是可以提的。 他官路坎坷得很,去过的地方多不胜数,了解过的民生民情也不少,心里分明有着千言万语,能说出来的却寥寥无几。不是他不想说或不敢说,而是就这么说出来皇帝和内阁也不会听。 只能先把这些东西写下来。 另一边,文哥儿跟王九思讨教完《沽美酒》的唱法,才发现身后多了许多或熟悉或陌生的家伙。 这些人什么时候跟出城来的?! 文哥儿很是吃惊地跑过去挨个问他们怎么回事,他们有的说是朋友就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的说自己不来要挨打,反正态度都是我来都来了肯定不可能就这么回去! 文哥儿开始犯愁:“我们这样很像是去砸场子的。” 众人笑道:“都走到这儿了,总不能让我们白跑一趟吧?” 瞧他们说得,今天似乎真的要把灰石场那边的灰石全挖出来运走才算有收获! 来都来了,也没必要赶人走。 文哥儿大手一挥,雄赳赳气昂昂地说道:“那我们走,今儿就把朝廷的灰石场搬空!” 众人欣然响应。 王守俭觉得自己来得有点多余,等会怕是连块灰石都分不到。 他这个弟弟啊,从小就这么讨人喜欢,长大后也没变! 王守仁倒是很喜欢这种热闹,跟大伙有说有笑地前往灰石场,甚至还凑热闹跟着文哥儿学了几句《沽美酒》。 一群人参差不齐地瞎哼哼了一路,恰好赶在朝阳初升的时候抵达灰石场。 那边的看守果然被这浩浩荡荡的一大队人马给吓住了。 等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看守忙苦笑道:“便是诸位老爷不来,我们也不可能让小神童累着的!” 文哥儿道:“该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不用特别照顾我。” 看守暗道,有这么多人跑来帮忙,就算活全给你干也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