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哥儿把天给捅了, 王华这个当爹的也很快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他一个快六十岁的人了,头发愁得又多白了几根。 儿子大了,他也老了, 快打不动了。 以后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等佀尚书他们回过味来, 看你怎么办!”王华忍不住直叹气。这都什么事啊,你再想出去玩,也不能怂恿太子往外跑。万一这路上出了什么事, 谁担待得起? 文哥儿道:“眼下世道太平,谁那么想不开对太子下手?” 且不说朱祐樘春秋正盛,就说朱厚照还有个弟弟呢,即便太子出了什么事也轮不到别人出头, 谁会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王华道:“是就最好。”他这个当爹的当然也希望没什么事, 可万一真要有个什么意外,文哥儿这个怂恿太子出行的人问题可就大了。早知如此, 他便让王守仁让一让弟弟了。 这都什么事! 文哥儿才不管那么多, 他反正是如愿了。朱厚照也不是傻子,这只小猪崽子自己要是不想出去,他说破天也说不动这小子。哪能全怪他怂恿? 文哥儿还跟王华犯愁,谢迁太狠了, 居然让他自己给自己安排功课, 这叫他怎么安排才好哟!安排多了苦了自己, 安排少了谢迁肯定不满意,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蒙混过关。 对于文哥儿的苦恼, 王华只回了一个字:“该!” 见文哥儿在那愁眉苦脸,王华便把最近谢迁和刘健的争执给他讲了。你在这节骨眼上作妖, 那不是正好撞到枪口上了吗? 文哥儿听得咋舌, 没想到谢迁还准备把他四先生也拉进内阁。虽然这种大事没他这个毛头小子说话的份, 可真要叫谢迁给办成了,他岂不是有三个阁老老师?! 他王小文拜师的准头就是这么好! 老师个个都是人才! 不过听王华这意思,这事儿应该是成不了了。刘健这个下班后坚决不和同僚往来的稳健选手,估计看着李东阳和谢迁两个社交活跃分子就够头疼的,要是再拉一个吴宽入阁,嘶,那画面简直不敢想! 文哥儿对此倒是没什么执念,没机会入阁的人多了去了,像他爹不也是五十好几也没什么高升苗头,这两年才因为九年轶满升成从四品。他们这些翰林官的升迁主要突出一个字,熬! 像这次修成《大明会典》,王华得了个礼部右侍郎的新差使,接下来他又可以在新岗位上再熬个十年八年啦!要是没什么新机遇,估计混个尚书就该退休了。 文哥儿纵观他爹的仕途生涯,横看竖看只看出三个大字:混日子! 翰林院混十年八年,詹事府混十年八年,礼部再混十年八年,就可以光荣致仕! 文哥儿把这个感想跟他爹讲了讲。 王守仁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他爹抄着竹鞭撵得他弟满院子跑。 王守仁麻溜回去把儿子抱出来看热闹:“看到没有?看到没有?爹就是这么打儿子的,以后你不听话也要挨揍!” 奶娃子王正亿握紧小拳头啊啊呀呀地喊“酥~!酥~!”,看起来紧张得不得了,俨然是担心他叔跑得不够快真挨了祖父的揍。 诸芸就没见过王守仁这么不靠谱的亲爹,赶紧出来把儿子抱了回去,省得王守仁把儿子给带歪了。 王守仁便上去给跑累了的王华顺气,嘴里一本正经地教育起文哥儿这个弟弟来。 咱爹都五十好几了,你怎么能整天气爹! 文哥儿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下次绝对不瞎说了。 王华看着自己最有出息也最会气人的两个儿子,只能无奈叹气。也许这就是平时被人羡慕的代价? 他是没什么特别的建树没错,可这世道既不是乱世也没有什么大变革,哪有那么多建功立业的机会?大多数人能够做的也不过是脚踏实地地做好自己的分内工作而已。 寻常人想像他们这样熬资历还没这个机会! 状元有那么好考吗?翰林院有那么好进吗?何况就算他们平日里只是用翰林院的笔记录点东西,经年累月坚持下来总还是有那么多一点意义的。世上哪有那么多轰轰烈烈的大事业可干? 也就是他们这批年轻人生来便享用着最好的一切,从小接触的都是才思敏捷、能力过人的良师益友,才会生出种“我不干点大事着实白活了这一遭”的雄心壮志来。 王华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们年纪也不小了,凡事须得三思而后行。” 文哥儿忍不住辩驳道:“孔圣人说三思太磨唧了,想两次就可以了!” 三思而后行说的是一个叫季文子的鲁国贵族做事十分小心,凡事都要把利害得失算得清清楚楚再行动。孔子听说以后当场对此人的行为进行锐评:“再,斯可矣(想两次就得了)。” 看吧,这个季文子为人过分谨慎,孔子都看不下去啦! 说明咱做事不能太计较得失,撸起袖子就是干! 孔圣人与你同在,冲鸭! 王守仁听得直点头:“没错,我平生最讨厌磨磨唧唧的人了,咱要向孔圣人看齐!” 王华:“…………” 父子三人进行了一番亲切友好的交流,最终三个人的腿脚得到了充分的锻炼。 很不错,又是父慈子孝的一天! 翌日文哥儿悉心在同僚之间进行调研,从他们手头收获了一串长长的书单,又去找吴宽他们打听南直隶有什么能人异士值得登门拜访虚心求教,争取能做出一个不至于让自己难以接受又能让谢迁满意的学习计划。 一交流他才发现费宏他们这些卷王即使高中这么多年仍然不忘继续学习,推荐书单那叫一个长。 本来文哥儿还疑心他们是在诓他,暗搓搓挑了几本书上的内容试探费卷卷。 结果人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