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五年来, 尚食局跟奚官局关系不错,在宫里,“不错”就意味着没有冲突——至少没有明面上的冲突, 不像一直想要见缝插针的外膳房,几乎将敌意写在脸上。 但要说多么亲密, 那倒也没有,自从无名被送去沧澜山行宫, 索丰便很少再来尚食局用膳,偶尔差使富贵来跑个腿,樊珈觉得他并不是很重口腹之欲, 或者说对食物的欲望,在索丰这种人身上是最容易被克服的。 说起来,樊珈真正意识到尚食局跟奚官局不是一路人, 正是索丰及富贵等人对于宫中死人的态度。 那些无辜的、鲜活的、年幼的生命, 除却真正犯事的,有多少人是因为生病得不到救治、主子发怒被当作出气筒、或是某些原因被推作替罪羊而惨死?甚至于一些宫人受罚的理由在樊珈看来可笑至极。 行礼时不够规范,失手打碎了一个花瓶, 给娘娘梳头时弄断了几根青丝—— 樊珈甚至觉得自己能在皇宫办个花式死亡大赛, 票选最无厘头的死亡原因。 宫人们生老病死皆由奚官局负责, 小秋叶如果能得到及时救治,兴许也有活下来的机会, 医妇为什么难请, 奚官局内令会不知道? 他知道, 但他不在意, 宫人就像那地里的韭菜, 割了一茬还有一茬, 永远是最没有价值的, 死几个低等宫人算得上什么?草席一裹扔出去,还有谁会活着回来索命不成? 樊珈能够理解强权下普通人的无能为力,因为她自己能力有限,同样处于矛盾的痛苦中,在这封建王朝活得越久就越清醒,她永远无法被这腐朽陈旧的制度同化,所以她无法接受手中有权却麻木不仁的人,不愿意跟他们打交道,更不愿意做朋友。 眼下听尤尚食说索丰要遭殃,按照宫中惯例,一棵大树倒下,其余依附它而生的草木也会枯萎,无论由谁接管奚官局,必然都会大换血。 “……所以你一个人,应该撑得起尚食局吧?” 樊珈一愣:“啊?” 尤尚食冲她微微一笑,明明还受着伤,樊珈却从她眼里看到了某种蓬勃向上的生机:“怎么,你觉得我不能胜任奚官局内令一职?” 樊珈不必思考便摇头:“当然能,宫中六尚八局十二监,不算总管的内务府,统共二十六个衙门,其中宦官管了二十五个,奚官局换成女官来管又有什么奇怪?哪怕是五五开,也还差十一个呢。” 八局十二监暂且不提,只说六尚,原本皆应由女官掌管,可随着朝代更替,女官日益稀少,只剩下尚食局还有女官。太监们把持内务,彼此结交,不停地认干儿子,织就一张联系紧密的权力之网。 哪怕是阉人,也依旧会联起手来挤压女官生存空间,王善兴一直盯着尚食局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各大衙门的总管大多地位稳固,后头又有主子,若是能拉下尚食局,他手头的权力立刻便能翻倍。 尤尚食满意道:“总算是没白疼你。” 樊珈挠挠头:“奚官局要是由您来管,那以后宫女们看病就方便多了,也能杜绝那些家伙找对食的念头。” 这可真不是樊珈抹黑太监,在宫里待久了,樊珈有两件事非常不解,一是太监为什么那么喜欢认干儿子,二就是他们为什么那么执着与找对食——几乎是手头有点权便会开始对着宫女们挑挑拣拣,这绝对不是个例,而是大多数。 樊珈就被小太监献过殷勤,她吓得差点报警,整个人都不好了,尚食局是尤尚食管得严,大部分宫女是不愿意找对食的,只有极少数深宫寂寞,碰着合眼的会发展一下,但结对食违反宫规,尚食局对此严打。 “所以你不用太担心,我受罚也不一定就是坏事,倒是你,若有人来拉交情,你可要拎得清,不要什么忙都帮。” 尤尚食话里有话,她今天在万真宫受罚并非秘密,稍微有点人脉的人都知道,接下来几天她便决心要“养伤”了,有两对母子在闹,她们身份金贵,只要不谋逆叛国,基本没有性命之忧,和这比起来尤尚食这点事儿算个什么? 对富贵来说,索丰是他依附的大树,但索丰又何尝不是其它大树身边草木? 樊珈点头:“您放心吧,我不傻,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这我还是知道的。” 看着尤尚食躺下,她想留下来照顾她,本来一脸淡定的尤尚食脸色大变,谢绝了樊珈的好意,将她赶回房间去,开玩笑,谁要跟这丫头睡一个屋子,到时谁照顾谁还不一定呢,尤尚食已经不记得一晚上得给樊珈盖几次被子,还得听她的呼噜声入眠。 “统子,在吗?” 宠妃系统:“不在。” “我记得你是不是知道索丰跟冯福之间的恩怨?告诉我呗,我拿积分买。” 一提到积分,宠妃系统立马精神了:“十个积分。” 樊珈:“你这是坐地起价!” “此一时彼一时,谁让宿主当时没有抓住机会?” 樊珈咬牙切齿,她心痛到不能呼吸,十个积分呢!自打无名离开皇宫,她就没法通过日常打卡来薅羊毛,而宠妃系统的所有任务几乎都跟绑定对象有关,她抱一百个人啃一遍,都不如跟绑定对象拉拉手,所以这几年始终没什么进账,毕竟宠妃系统不需要宿主搞事业。 最终,樊珈通过死皮赖脸的砍价能力,从十个积分杀到八个积分,获得了索丰与冯福之间的支线剧情。 这冯福简直是人间之屑,他在入宫前家世不错,还曾进过私塾读书,如果按照正常情况发展,大概率以后能考个童生什么的,再不济做个账房,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原本还算富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