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早有准备,云庭仍不可避免地呼吸一窒。这位半路回来的亲王殿下,真真是一位美艳绝伦之人。
明莱看见云庭,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
这位云荒城主,虽有一张年轻俊美的脸,眼尾却有细不可见的皱纹痕迹,这很奇怪,如此年轻的脸,眼尾怎会有皱纹存在?
云庭低下眼眸:“亲王舟车劳顿,臣已备好酒席——”
明莱打断他的话,他冷淡道:“行雨簿给我,酒席就不必了。”
“亲王,”云庭似乎想说什么话,但碍于明莱的身份,他只能委婉道:“这于礼不合。”
“云大人觉得什么才叫于礼有合?先去喝两杯酒,欣赏一下舞姬跳舞,睡一觉,第二天再商议降雨之事?”明莱冷冷一笑:“孤来云荒是来降雨的,不是来吃酒的。”
云荒旱情严峻,即便是远在皇城的雪瑞生也知道,可这云荒城主,见他的第一面不是问他何时降雨,而是准备了酒席招待他。
可见这人不着急、也不在意云荒百姓的死活。
云庭脸色难看,显然是没想到明莱是个硬茬,在云荒也敢不给他面子。
明莱会给他面子才怪了,于身份来说,他是亲王,天子之下第一等爵位,于实力来说,连降雨都不会的人,就算恼羞成怒想要给明莱一个教训,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命够不够硬。
“萧沐。”
明莱懒得跟云庭打官腔,有这功夫,还不如快点降雨。
一进入云荒地界他就感觉到了气温的不同,与澜曜之地相比,云荒仿佛身处沙漠腹地一般,空气中满是热气,一呼一吸都感觉身体被灼烧,他若是不快点降雨,只怕要出人命。
乌发高束,一身银色盔甲的萧沐走上前,他目光冰冷道:“云大人,亲王心系百姓,还请将行雨簿交出来。”
行雨簿记载了云荒近年所有的降雨情况,河床水量,以及各地干旱情况,没有这行雨簿,明莱不好降雨。
亲王身份施压,云庭再不愿意,也只能将行雨簿交上去。
拿到行雨簿,明莱转身就上车厢,让占星师开路,去最近的观星台。
云庭看着车队离开的方向,脸色阴晴不定,他狞笑一声,云荒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亲王殿下,希望你不要被吓破胆子。
离城主府最近的观星台在中央大街之北,是一座有三百三十三阶的高台,与北辰宫旁边的观星台一样,台上刻有繁复的阵法和咒文,分别对应着祭天、求雨、祈福。
禁卫军和宫女们都在台下,明莱则带着萧沐、所有占星师上台。
他走到中央法阵,头也不回地对身后占星师道:“好好看,降雨之法并不难,难的是如何同时掌控阵法和咒文。”
阵法和咒文相辅相成,不能光顾着刻画阵法,忘记咒文,也不能光默念咒文,忘记刻画阵法。
明莱红色瞳孔逐渐变深,好似滴血一般,他抬手将行雨簿展开,令其悬浮半空,每一个地方的河床水量、干旱情况一一映入他眼底。
与他猜想的一般,云荒已经有十个月没有降雨,最大的河床流域——虞河已经接近干涸,如果他路上慢一点,整个云荒都会被渴死。
明莱深吸口气,他抬手快速掐诀,乌云伴随电闪雷鸣飞快聚拢,很快形成压城之势。
如此严重的旱情,一场雨恐怕不行,但若是接连暴雨,恐会引发泥石流。
思来想去,明莱放弃了暴雨这个选项,撤去电闪雷鸣,下了一场滂沱大雨。
雨声如擂鼓,震耳欲聋,但最震耳欲聋的,还是云荒百姓惊喜的声音。
“下雨了!下雨了!”
“十个月!终于下雨了!”
“陛下还是记得我们的,派占星师来给我们降雨了!”
萧沐撑着伞走过来,站到明莱身后,他低声道:“殿下,云荒旱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孤知道,”明莱淡声道:“大旱十个月才上书朝廷,云庭有问题。”
“此地危险,殿下先行回皇城,待禀明陛下,再由陛下做决断。”
明莱摇头:“来不及了。萧沐,不必担心孤,孤再怎么说,也是个占星师。”
而且,他有种感觉,他会在云荒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两个半时辰,大雨渐停。
明莱抬手收回行雨簿,转身,他道:“云荒有座神庙,这段时间我们就住神庙。”
萧沐瞳孔地震,他脱口而出:“那是供奉大国师的神庙。”
明莱微笑道:“大国师不会计较的。”
他就是要住他那里,睡他的床,在他面前吃东西,让大国师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