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以手小心托着李俶那小小的身子,大乐,道:“此一殿有三天子,乐乎哉!” 可事实上当时李亨尚不是太子,换言之,李亨就是因这个长子得宠,方有了太子之位。 此时李俶身后还有两人,却是李亨次子李儋、三子李倓。 李儋时年十七岁,微胖,正面带怒容地盯着右骁卫诸人。 李倓时年十五岁,生得器宇轩昂,风采不逊色于其长兄,且更有英挺之气。他身披武袍,腰间佩刀,环目看着院中情形,剑眉微蹙,却还保持着淡定。 “广平王、南阳王、建宁王!奸党鹰犬又欺上门来了啊!” 李静忠边跑边呼,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却又手足并用地爬起,赶到三位皇孙面前方才跪到在地。 李俶连忙上前扶起他,沉声道:“李公起来说,小王既来了,便没人能在此生事。” 李倓则朗声道:“谁带人来的?出来一见罢了。” ~~ 杨钊向门外看了一眼,脸色已有了变化,向薛白道:“麻烦了,得罪太子无妨,得罪那几位皇孙却是麻烦。” 薛白面色不变,犹端坐在那,不知在等待什么。 杨钊如腚下生疮一般,已是如何也坐不住,起身踱了几步,终于道:“不行,得走了,否则万一遭他们记恨,祸在眼前。” “国舅也不是第一次对付李亨了,何惧之有?” “不同,大不同。圣人厌恶太子,却喜皇孙。当面给他们难堪,便如给圣人难堪。” 薛白看向窗外,望了眼天色,似因看不懂,又转回头来。 杨钊早已沉不住气,匆匆出了庑房,赶到三个皇孙面前赔笑。 薛白这才起身,不慌不忙走过长廊。 李俶一见他,当即不再理会杨钊,转头喝问道:“你是何人?” “薛白。” “是何官职?!” “无官无职。”薛白坦然应道:“不过曾襄助太子,却遭坑杀灭口,无奈作了证人罢了。” “你胡说!” 李静忠当即尖声大吼,指着薛白道:“奸党走狗,好不要脸!” 薛白却不理会他,从容迎向三个皇孙那审视的目光。 李俶目露惊疑,李儋怒态愈深,李倓则显出思忖之色来。 杨钊受不了这般对峙的氛围,轻轻拉了拉薛白,却没能拉动他。 正在此时,只听得杜五郎在院外喊道:“找到了!” 薛白这才抬手行了个叉手礼,道:“今日配合官府查案,问讯几个宦官,现已找到证据,告辞了。” 说罢,他方才向门外走去。 杨钊大松了口气,忙连又向三个皇孙赔罪几句,匆匆招手让右骁卫撤出太子别院。 李静忠目露惊愕,跺着脚向李俶低声道:“广平王,此人擅闯太子居所,形同谋逆,得拿下啊。” 李俶转头看去,犹豫不已。 李倓附到长兄耳边,道:“多做多错,罢了吧。” “嗯。” 见此情形,李静忠愈急,也顾不得礼仪,匆匆又往后院跑去,紧赶慢赶登上一间小阁,放眼看去,正见门外的巷曲间停着一辆辎车。 那辎车上的帷幔却是掀着的,只见一盛妆女子正坐于其中。身材虽消瘦了些,但远远看去,那模样正是杜良娣。 “这怎么?!” 这一惊非同小可,李静忠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转头四看,却见有人赶到杨钊面前,正在通禀着什么,杨钊哈哈大笑,显得万分欣喜。 “完了……” 李静忠遂终于乱了分寸。 他知道,今日受到什么羞辱都无妨,只要动不到太子的根基,早晚有扬眉吐气之时。 但那两个护卫着杜良娣的死士,却是万万不可落在李林甫手里的。 “快。” 李静忠匆匆下了楼阁,招过一名最信任的小宦官,低声嘱咐起来。 “你去看看……到底是出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