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燕王府。 李玄佑于城外回来,吃过侍女递来的茶,脸上红润消散了一些。 少许,这位当朝五皇子,由灯火通明的正室,踏入书房,径直坐在书案处,于侍从从外将书房门关闭后,盯着面前跳动的烛火,看了片刻,突然向背后道:“调查的如何了?” 从书房后侧的书架处,一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走到前面,随即单膝跪地,“回主子,根据属下所探,贾敬回来,于宁国府待了三日,除了处置家宅中事,还见了几个拜访之人,里面有其昔日同榜进士,今工部员外郎崔浩……” 李玄佑听去后,目中闪过思索,贾敬,崔浩等人,都是太上皇在位时,颇受重用之人才,后来贾敬不知何种缘故,出家当了道士。而崔浩等老臣,则继续于朝中处事,因功绩,再为重用。 且道天子新登基时,于当年有过倒戈太上皇,转而扶持他的四王八公,自是笼络有加,像贾家女儿,得入宫廷…… 如此以来,朝局才安稳过度,没有出现什么大乱子。 但是,三年前开始,天子接受殿阁大学士赵牧建议,于朝野腐败问题加大处置力度,外有军备督管,触及了很多元祐老臣的利益,一些勋贵联合起来,且是开始向宁寿宫递话,朝中遂暗流涌动。 李玄佑起身,来到黑衣人面前,眯眼冷笑道:“看来宁寿宫那位还是不甘心,也难怪父皇防备之深。而贾家多数只顾蝇头小利,包括贾敬这位元祐进士,也是将问题想简单了,悟性比史家差多了! 他们到现在,却还丝毫不清楚宫里的魄力,主动收敛些,同宁寿宫划清界限。以为当年之相助,会一生一世荣华富贵下去,那就大错特错了。 宫里最不忿的,就是如贾家这等不知高低的墙头草。等眼前一些事处理了,也该轮到他们……” “主子,像贾府这等自寻死路之属,何必花费力气在上面……”黑衣人有些不解,上次殿下可是有言“坐山观二龙斗,静待渔翁利”,他心忧,是故提醒道。 李玄佑重回坐案,落座间,右手放在书桌上,轻轻敲击了两下,抬首道:“你也知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顺立国以来,历经四位天子的贾家,也不是完全没有可取之处,他们于军中尚有些关系。如果利大于弊,将来为何不能出手一次?” 作为李玄佑心腹,黑衣人自知燕王殿下说的实情,故变得沉默不语。 李玄佑保持着端坐姿势,轻敲桌面的手指,缓缓停下,语气悠悠,又露出些许不甘道:“而且,贾府出来的,其实不是没有聪明人,比如我今天遇到亲自接触的这位,能得老二,还有忠王府世兄称赞,以之文韬武略,确实值得我拉拢一番! 此外,我能感受到,宁府贾峥,同我是一路人,有性情,有智慧,有担当,有原则……且如这种人,想不惹人注意是不可能的,何况,他已经入局了!” 黑衣人微抬起头,欲言又止。 于他的密探禀告中,这位宁府私生子与贾府形同断绝,殿下既然这么看重,为何不直接拉拢过来,难道事情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李玄佑仿佛看透了心腹所想,侧过身,自顾自道:“另外,二宫时刻关注外面,一旦为圣人所知,又岂是贾峥像同贾府撇开关系,就能撇开关系?我也好,他也好,现在终归是棋子的命。作棋子要有作棋子的觉悟,真正的执棋人,又岂会在乎棋子想法?更不可跳出棋盘,脱离控制!他们许只会担忧棋盘上的厮杀,不够有趣激烈!” 黑衣人丝毫不怀疑自家殿下的一些判断,果然宫廷中事,不能以常理度之,也不是他这个小人物能参与的,深吸一口气,他又提醒道:“主子,那各府上的监视……” 李玄佑目光转而深邃道:“老三、老四、老六,还有四王八公,一切如常。至于老二,过些日子,该往辽东督战,只期望他这个武疯子,能够活下来罢!倒是你刚说的宁府那对父子,我有些兴趣,便不如加一把火,算是送给他那份许诺的‘礼物’!对了,别忘了给宫里母妃去个消息,让她给贾家那位提一下贾峥!我只怕水不够浑浊!” …… 篱笆小院。 冯紫英的提醒,让贾峥于燕王李玄佑的戒备,更多了些。 于诸皇子私密事,冯紫英这位神武将军之子,显然比入京不久的他,知之更深。 其人所告,与他所念,亦是不谋而合。 事实证明,冯紫英敢于明言,也确实是个可以深交之人! 油灯下,一边听着二宝告言,白日于城外,各府随行管事,同他关于“商号”一事的交接情况,贾峥一边回想起冯紫英于红楼里的结局。 《红楼梦》多版本中,没有明确说明,也或是另有隐情,但在《癸酉本石头记》略有提及,大体是贾府被抄家后,为贼寇所犯,作为同贾宝玉、薛蟠等交好之人,冯紫英带众阻挡,最后重伤不治身亡。 可见,同贾家扯上关系的,似乎都没有什么好结果。 这一次,冯紫英的未来,已经在他影响下,已经慢慢发生了改变,那其他人呢? “公子,算上忠王府世子,神武将军府的公子,还有史家公子之筹资……加上咱们自己的,小人又算了一遍,可不下五千两!赶明儿,各府上管事真送来了,小人一个人且是看不住,害怕辜负公子信任!” 二宝声音都有些颤抖,他长这么大,从未想过能接手这么多钱,便是他一辈子也赚不到。 贾峥回神,安慰道:“看把你紧张的,这不还没送来吗?况且,就这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