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敬神色一顿,突然意识到自己冲动了——本来是来说小话的,怎么一开口反倒呛起火来了?——心中暗暗后悔,嘴上却不肯服软,犟道:“陛下这样对待臣弟,臣弟不平。” “你还不平?”李自成勃然大怒,“你监国监得怎么样,难道不自知吗?若非朕天命在身,起死回生,大顺还不要被你给毁了?朕没有责罚你,只是冷落你两天,却招来你这么多闲话,竟还敢用辞职来做要挟!不要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没人知道!朕且问你,杜勋出逃是怎么回事?” 杜勋是李自敬的死穴,说什么他都不怕,可是提到杜勋,他却不能不怕,但他早已打定了醉死也不认这壶酒钱的主意,梗着脖子说道:“自从退出北京以来,文武官员多有逃散,连牛金星都跑了,杜勋一个阉人,本就没什么德操,逃跑有什么奇怪。” “哼哼!”李自成冷笑一声,“好,就算杜勋逃跑没什么奇怪,那么你说说,当初抓刘汉的时候,‘让他抓就抓’是谁让他抓?朕可没让他抓刘汉,是你让的吧?那时候你还不是监国,朕的都司监怎么就听起你的命令来了?‘在他面前从来都说一不二’又是什么意思?你说说这个‘从来’,究竟是从什么时候来?是不是你们暗中勾结的时间已经不短了?文武勋贵交结内臣,其罪视同谋逆,难道你不知道?” 李自敬哆嗦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以前有多么大嘴巴,后果又有多么严重——虽然他是皇帝的亲弟弟,皇帝寻常不会把他怎么样,可是谋逆却非同小可,单凭交结内臣这一条,皇帝就能要了他的命。 他终于害怕了,重新跪倒在地,叩首道:“臣弟并不曾勾结杜勋,也不曾下令拘捕刘汉,一切都是杜勋那个阉竖望风梯荣,擅自妄为的,确实与臣弟无关,臣弟说的那些话也都是话赶话赶到那儿了,并没有其它意思,请陛下明察。” 算你还有个怕性!李自成心中冷笑,淡淡说道:“老三,你说朕无情,其实你才无情。朕在九宫山伤势沉重,让你率大队先走,你便真的就自己走了?兰芝还那么小,窦婕妤怀有身孕,你就不能把她俩一起带走?你令朕很失望啊。” 李自敬当时权欲熏心,只顾着攫取军权,摆脱李自成的控制,根本就没想那么多,现在回想起来,确实做得太不上讲,算是把皇帝给得罪狠了,不由得汗流浃背,叩首道:“臣弟从来不曾任事,骤然担负监国大任,内心惶恐无着,偶有不能周全之处,还请陛下体谅。” 体谅?朕要是不体谅呢?你将何以自处?李自成气笑了,问道:“你说吧,要朕如何体谅?” “这个……”李自敬只是不想认错,并没认真想过这个问题,一时语塞。 “行了吧你!什么这个那个的!起来起来起来!”李自成连连挥手,不待见道:“就你干的那些破事,换作是别人,死两个来回都有余!你还好意思觍着脸让朕体谅。” 皇帝还是顾念手足之情的,听了这话,李自敬终于服软道:“臣弟让陛下伤心了,请陛下治罪。” “唉!”李自成叹了口气,终究还是不肯承担杀弟的恶名,索性演戏演全套,走上前搀起李自敬,说道:“真要治你的罪,哪还用等到这个时候?常言说,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老三,现在形势这样危急,大哥不在了,你是朕唯一的兄弟,骨肉至亲,可不能被奸人蛊惑,跟朕离心离德呀。” “臣弟惭愧,”李自敬动容道:“可是经过这一次监国,臣弟也算明白了,臣弟的能力实在是够呛,能不给陛下添乱已经难得,恐怕帮不上陛下什么忙了。” 李自成看了看李自敬,见他不像是言不由衷,安慰道:“话不能这么说,你也有你的长处。” “臣弟除了会做点买卖,哪还有什么长处?”李自敬摇头苦笑。 “朕要用的正是你这个长处!”李自成突发奇想,拉着李自敬坐下,说道:“你也知道,九江一败,我军损失惨重,很多辎重,包括大量银两,全都丢弃了,虽然剩下的还能支撑几个月,但朕已经决定废除追赃助饷,深恐后继不足,所以……” “所以陛下要让臣弟筹措军饷?”李自敬的眼睛亮了起来。 “正是!”李自成点点头,“不过,别的不用你筹措,你只要搞银子就行,而且要用商人的手段,而不是靠朝廷的政令,更不能欺行霸市,坑蒙拐骗,发那种对不起良心的不义之财。” “让臣弟想想,”能有机会发挥自己的特长,不再是个谁都瞧不起的“白吃饭”,李自敬自然求之不得,急忙答应一声,起身踱开了步子,边踱边喃喃道:“如今兵荒马乱的,路上不太平,什么买卖都不好做,也许……不如……” 说起做买卖,他的脑子也变得灵光起来了,猛地回身,兴奋道:“不如开个炉房怎么样?如今市面上的银子什么成色和重量的都有,开个炉房收取火耗,不用多大本钱,也不用四处奔走,坐地就能发财!” 所谓炉房,就是收取散碎银两,熔铸成元宝或银锭,以方便携带和保存,只要使用银子的方式仍然是称重,那么整银变碎、碎后重铸就会循环往复不可避免,也就不愁没有生意可做。 “好!”李自成击掌叫好,他正要建立大顺朝的中央银行,“咱们兄弟总算是想到一起了!不过,要开就开个大点的,别那么苟苟戚戚的小家子气。索性开个银号,不光建银炉收取火耗,还要承办银钱互换、存贷汇兑等业务,广开分号,从中抽水,也
第四九章 顺昌银号(1 /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