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桂回到中军,问得杜勋没有外出,也没有人来见过他,定下心来,唤过亲信游击王尚选,如此这般吩咐了一番,然后才走进大帐。 杜勋此时正在大帐中闭目养神,思绪遨游于无垠的时空,把过去、现在和将来交织在一起,仿佛是玉熙宫里翩跹的舞者,罗衣从风,长袖交横,逶迤袅娜,云转飘忽,全不知帐外发生的事情。 他对自己的谋划很自信,对结果也很笃定,所以气定神闲,并不着急,只是满怀期望地憧憬着未来的新生活。 吴三桂进来打断了杜勋的憧憬,满脸歉意,拱手说道:“有劳公公久等了!本该设宴为公公洗尘,奈何事情紧急,耽搁不得,只得请公公恕罪,待见过英亲王之后,再与公公的高升酒一起补上。” “长伯客气了,”跟喝酒比起来,杜勋更想早点见到阿济格,起身问道:“咱们这就走吗?” “现在就走,”吴三桂点了点头,“先骑马去保安市(今保安镇),在那里乘船,走水路去黄州。” “全听长伯安排。”杜勋满脸恭谨,抱拳施礼,心里却暗暗得意:凭你奸似鬼,也只能给咱家当踏脚石! ********** 王尚选率亲兵卫队,护送吴三桂和杜勋来到保安,在河泾湖(今保安湖)码头登上两艘官船,扬帆北去。 河泾湖是一条黄金水道,西与梁子湖连接,北经河泾港与三山湖相通,继续向北出樊口,则可进入长江,本该是商船渔舟络绎不绝的繁忙景象,如今却由于遭逢战乱,显得有些冷清,但饶是如此,一心以为计划就要变为现实的杜勋也很兴奋,不愿进舱,却要在甲板上看景,吴三桂求之不得,也不强他,给王尚选使了个眼色,便独自走进了船舱。 潮平水阔,风正帆满,官船划开湖面,去势很快,不久已至湖心,杜勋纵然兴奋,但四顾皆是茫茫水光,终觉乏味,正要也进舱去,去发现王尚选带着卫兵拦住了去路。 “你们要干什么?!”杜勋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王尚选笑道:“你休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不长眼,非要撞到平西王的刀上来。” 怎么会这样!杜勋百思不得其解,只觉得头皮发麻,双腿发抖,右颊突突跳个不停,颤声问道:“我本为救他,他却为何害我?” “你死了才是救他!”王尚选抬起手臂,卫兵们立即张弓搭箭,瞄准了杜勋。 “不!”杜勋高声叫了起来,声音尖得离谱,仿佛是溺水之人发出的哀嚎,每一个音节都透着绝望,显得是那样的空洞无力,“吴三桂在哪里?让他出来!我要见吴三桂!” “王爷不会见你的。”王尚选并不废话,猛一挥手,卫兵们弓箭齐发,杜勋还要说话,却早已被射成了刺猬,这个小人就此被灭了口。 “搜搜他的身上,然后扔到湖里去。”王尚选面无表情,一面给卫兵们下令,一面在心里骂道:似这等三姓家奴,究竟是个什么心思,只有鬼才知道。王爷做得对,不如杀了干净! 他其实也不知道杀害杜勋的真正原因。 ********** 吴三桂到了黄州阿济格行辕,听说左梦庚也在里边,自忖贸然提出李自成未死,恐怕有些唐突,心生一计,并没立即求见阿济格,而是托人先把左梦庚请了出来。 左梦庚与吴三桂虽然同为明将,但是过去素无来往,降清之后也只是泛泛之交,听说吴三桂找他竟然找到了这里,心中不免纳闷,向阿济格告了罪,来到旁厅拱手道:“梦庚正与八王爷议事,不知平西王何事召唤?” 吴三桂把左梦庚拉到一旁,低声说道:“大军即将班师,你我皆为降将,不知回京后会被如何安排。如今湖广、江西未平,何如留在此地,再多挣些功劳?” 担心卸磨杀驴?左梦庚瞬间便明白了吴三桂的用意,虽有同病相怜之感,但他得到了阿济格的赏识,已经有了靠山,并不像吴三桂那样焦虑不安,当下笑道:“平西王愿为朝廷立功,梦庚钦佩不已,但平西王击破闯贼,已经立有不世之功,回京必得封赏,却也不必多此一举。” 兔崽子,跟老子打官腔?吴三桂暗骂了一句,露出话不投机的表情,悻悻道:“长白(左梦庚字)既然要回京,吴某不便相留,请代吴某禀告英亲王,吴某有要事求见。” 能有什么要事?左梦庚心中暗笑,拱手说道:“请稍候。” ********** 左梦庚回到签押房,阿济格问道:“吴三桂找你何事?” 左梦庚也不隐瞒,笑道:“他想留在这里多立些战功,要拉上我,被我拒绝了。” 阿济格眼皮一翻,“你不想多立战功?” “立不立战功,自然有王爷定夺,岂有下面擅作主张的道理?”左梦庚摇头说道:“我看吴三桂神情紧张,气息浮动,似乎有什么心事,所谓多立战功,也许是和班师在即有关吧?” 阿济格头脑简单,听不懂左梦庚的话外之音,不解道:“他是辽东人,离乡日久,难道不想早点衣锦还乡?却能有什么心事?” 这都听不明白,是不是脑子太不会拐弯了?左梦庚心中不屑,面上却笑容可掬,说道:“如果能衣锦还乡,那自然人人都会心向往之,但如果不能呢?恐怕还不如以此处为汛地,待得更为自在。” 阿济格恍然大悟,笑道:“长白说得是。宁远(今兴城)位当咽喉要地,自然不能再让他驻防,山海关就更不可能了。他已是丧家之犬,没了立足之地,与其回去浪迹萍踪,东西无定,
第六二章 三个小人(1 /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