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拂发梢,目光如火似刀。
崔英感受到众人视线,顿时如芒在背。
都看她干嘛她也很迷茫啊
早在安平时她就问过谢嬷嬷“崔英”有没有什么要好的小姐妹,但谢嬷嬷当时很肯定的告诉她“崔英”从小性子就静,不爱与人结交。
所以即便“她”与沈三姑娘相识,顶多也就是泛泛之交。
既然顶多是泛泛之交,这沈三姑娘突然要见她作甚
崔英不禁后退半步,眼神犹疑又飘忽,不想竟一不小心在半空中撞上裴君慎深若幽潭的黑眸。
她神色微顿,杏眼一眨便将视线移向别处,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这种没什么用的对视默契,若是放在裴君慎袒护裴沅之前她或许会开心半晌,但现在成年人该体面的时候就要体面,她才没兴趣抢别人的心上人。
而裴君慎见此心底那股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烦乱竟又卷土重来,只是眼下沈府的案子终于有了突破口,他必须全神贯注。
思及此,他立即收回视线,侧身问沈侍郎“沈大人,令嫒和崔六姑娘从前相熟吗”
“不认识啊”沈侍郎抚着胡子纳罕摇头“崔家六姑娘不是前些日子刚来的长安吗”
“听说临入城时还遇上劫匪受了伤,家妻原本是想过带姝儿去崔家探望,可那几日长安实在太热,姝儿不慎患了暑病,在家吃了好几日的药才好,便没去成崔府。”
沈夫人是崔英伯娘王琬琰的庶妹,两人待字闺中时关系还算亲密,不过自王琬琰嫁人后她们已有十多年没见,直到崔霁五年前赴任长安才重新亲近起来。
而崔英生在安平长在安平,应是从未见过沈姝。
可刚才沈姝的话院子里的人都听到了,她说的清清楚楚,她想见崔英。
故而现在不止沈侍郎和裴君慎惊讶不解,就连沈夫人也一把攥住王氏双手,激动站起“长姐你听到了吗”
“姝儿说她要见人她愿意见人了她、她说她要见六娘她要见六娘”
说到这儿,沈夫人好似忽然想到眼下还不是开心的时候,又猛地转身握起崔英手腕,言辞恳切道“六娘,六娘你一定要帮帮姨母,你好好劝劝姝儿,便是天塌下来这家里也有我跟她父亲顶着,让她不要害怕”
“琬珠,你莫要心急”
王氏见状却上前拦住沈夫人,不动声色地将她搭在崔英腕上的手移到自个儿身前“三娘愿意见人是件好事,可我们英儿初来长安,胆子小,你莫要吓着她。”
“况且英儿不了解三娘脾性,便是进去屋中恐怕也就是陪三娘说几句体己话。”
“是,长姐,是我急糊涂了”
沈夫人说着转眸看向崔英,“六娘你心中莫有负担,你就进去和姝儿说说话,若、若你不知道说什么,那也无妨,你就听姝儿说说话,好吗”
“您放心,六娘定会尽力而为。”崔英这会儿已渐渐冷静,闻言正色颔首,应下沈夫人的请求。
虽然确实不知道沈三姑娘为何要见她,可同为女子,只要她有能帮得上沈三姑娘的地方,自是义不容辞。
只是崔勇他们的事她还没能告诉伯娘,若再耽搁下去恐怕
就在她为难之际,裴君慎却迈走进凉亭,为她解忧“崔六姑娘,你尽管去,贵府之事便由裴某向崔夫人转达。”
“也好,那就有劳裴大人了。”崔英没怎么犹豫便拱手向裴君慎行了谢礼,两边都是紧要之事,有人能分担当然再好不过。
公是公,私是私。
她只是要收回自己对裴君慎的钦慕之心,不是要跟他老死不相往来。
于是话说完,她就朝与裴君慎一同进入亭下的沈侍郎行了一礼,然后大步迈向沈姝闺房。
院中石亭与闺房房门相连,崔英脚下生风,衣袂飘起,在身后众人期盼的目光中“正气凌然”地走到门边。
沈姝浑身乱糟糟地坐在地上,后背颓然地倚着门框。
她方才用了好大力气才打开条门缝与崔英说话,话一说完话便立刻关上房门。
而此时屋外那些人“叽里呱啦”的字语虽一字不落地跑进了她耳里,可不过转瞬就会从另一耳朵跑出去。
沈姝根本不在乎他们说什么。
她只想知道、只想知道遇上那样的事到底该怎样活着
想着想着,沈姝眼中忍不住又滑下两行泪。
敲门声就在这时响起“咚,咚咚。”
崔英透过门缝看见一抹散落在地的杏黄色裙摆,想了想便半蹲下身敲了敲门槛上面的门框,轻声“沈妹妹,我现在可以进去吗”
“嗯,六姐姐进来吧。”沈姝回过神,抬起袖子抹去脸颊上的泪,哽咽应声。
崔英闻言直起腰,轻手轻脚地推开半扇房门,屋内光线昏暗,所有的窗都落了帘。
而沈姝不出她所料,果然神色憔悴地坐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