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正时分,微风里渐渐浸出些凉意。
午时嘹亮的蝉鸣声这会儿其实已趋近于无,只断断续续地还有两只秋蝉轻鸣。
随着“吱呀”一声轻响,卧房门缓缓打开,沈姝驻足门前看向石亭下殷切等待的父母。
“姝儿”沈夫人最先从惊讶中回神,呼声响起之际便踉跄着冲向沈姝,沈侍郎则一脸着急又后怕的紧随其后。
沈姝咬了咬唇有些羞愧,爹爹娘亲这般珍她重她,她却因区区登徒子轻薄就寻死觅活,真是被鬼迷了心窍。
不过她心里知道这些,面对沈夫人和沈侍郎时却不太能说得出口,听着沈夫人和沈侍郎一声又一声的关切,沈姝好半晌才红着脸憋出来句
“娘亲,爹爹,我饿了。”
“饿了”沈夫人一听当即便唤来平日跟在沈姝身边伺候的朱焦,急声吩咐“快去厨房取些姝儿爱用的吃食来。”
自打出了昨夜的事,沈姝便将自己关在房中不吃不喝,沈夫人早就命厨房备着女儿平日爱吃的东西,想得就是等沈姝有胃口时不必等待,想吃就吃。
崔英在一旁看着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场景,不禁想起曾经她放假回家时老爸老妈的模样,他们好像也是这样一个嘘寒问暖忙前忙后,一个沉默寡言默默支持。
可她这厢怀念往昔,沈姝那厢却有些经不住沈夫人的念叨,没一会儿便转移话题道“娘亲,爹爹,你们别只顾着我,方才六姐姐为了救我扎伤了手,你们快让人请大夫来。”
“什么六娘受伤了”沈夫人这才将心神从女儿挪开一些,看向女儿身后的崔英“六娘伤到了何处”
“不碍事。”崔英回神,抿唇笑道“一点小伤,找块纱布包上就好。”
“六姑娘切莫大意,既受了伤,便该仔细清理才是。”
石亭之中,裴君慎闻言眸光一深,立即朝崔英大步走来。
他原本想留给沈侍郎夫妇和沈三姑娘一些时间相处,待他们情绪平复再提询案一事,如今却生出一丝悔意,方才崔六姑娘在卧房中她“无事”时他便该有所察觉。
及至房门前,裴君慎看见崔英那只被鲜血横流的手,眉心更是紧蹙。
“沈大人,劳烦派人去取些烈酒来。”
他言辞有礼,眉间冷色却叫人不敢轻怠。
沈侍郎心下微骇,急忙吩咐府中护卫去办此事。
沈夫人见状也急忙唤来随身嬷嬷,让她速去荀门药堂请罗大夫来。
可崔英却不想这般大费周章,这点小伤她完全可以回崔府后让府医给她包扎,眼下紧要的是“咦伯娘呢”
她心思微顿,这才发现伯娘竟不在芷芳院中。
裴君慎知道她是在担忧清康坊之事,一边伸手举起她受伤的那只手一边垂眸沉声解释“六姑娘交托之事裴某已如实向崔夫人转述,如无意外,崔夫人此时已平安抵达刑部。”
话落,他又将崔英带至石亭中。
崔英这才松了口气“如此便好,六娘多谢裴大人。”
她原想行谢礼,无奈右手受伤,只能抬起左手不伦不类地作了一揖。
裴君慎有些沉默地看了崔英一眼。
他明显感受到了她对他的疏离,嘴上言谢,脚步却默不作声地又往后退了一步。
但裴君慎什么都没说,只是示意崔英坐下,随即便低下头一言不发地检查起她的伤口。
是以当沈夫人的随身嬷嬷将罗大夫请来到芷芳院时,扎在崔英右手心的那块小碎瓷片早已被裴君慎取出,伤口也被裴君慎用烈酒清理过,血也被止住了,不再横流。
除了过程中崔英为了和裴君慎保持距离,忍痛忍得差点咬碎自己的后牙槽以外,整个治疗过程堪称完美。
罗大夫来到石亭之中,看到的就是被处理得干干净净的伤口,根本无须他再多费力气。
罗大夫顿时连连点头称赞“六姑娘,这伤口是何人为你清理清理的很好,很细致,只需再为六姑娘敷上些金疮药便可包扎。”
话落,罗大夫便打开药箱从一排花花绿绿的小瓷瓶中找出一瓶黄色的金疮药,紧接着就又将药箱阖上。
崔英却在他开合药箱时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为什么她好像闻到了一股有些熟悉的木香
“嘶”药粉覆盖皮肤,崔英顿时痛呼出声,方才发散的神思也叫这传到神经的痛感拉了回来。
沈姝方才梳洗过后便坐在石亭中叫崔英与她一同用膳,闻声不禁诧异抬眸,轻笑揶揄“六姐姐,你怎的忽然感觉到疼了”
“先前裴大人为你清理伤口时我瞧你脸都憋红了也没吭一声,还以为六姐姐的嘴巴叫谁给缝上了呢”
“”崔英脸一热,嘴硬回道“沈妹妹,你别胡说。”
这沈姝怎的哪壶不开提哪壶难道她不想在裴君慎面前喊疼吗
多么难得的好机会啊,若受伤这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