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英闭目,默了一会儿后便将自己两年前遇刺落水,醒来后便失去记忆的事细细与沈姝说了一遍。
沈姝没一会儿便听得瞠目结舌,中途甚至拖着衾被下床趴到崔英塌边上去听,还与崔英说“六姐姐我靠你近些,你小声些说,别让旁人听见”,顿时惹得崔英哭笑不得。
直到听完,沈姝都还有些不敢置信,担忧道“六姐姐,你当真全都忘了那四年前在永乐公主府发生的事你也不记得了吗”
永乐公主府崔英捕捉到关键词,眸光不由一紧“什么事”
永乐公主乃是徽帝李暄与姜皇后之女,风头曾盛极一时,徽帝在位时甚至动过立其为皇太女的念头,可惜姜皇后和徽帝并不同心,在毒害徽帝当日亦将永乐公主软禁在了公主府。
后来李玄贞率大军攻破皇城,生擒姜皇后当众正法,永乐公主得知父母双亡,潸然泪下,只用一根白绫便结束了自己颠沛流离又灿烂辉煌的一生。
权力之争,自古以来便是你死我亡。
当年极尽璀璨奢华的永乐公主府如今杂草丛生,衰败凋零,再也没有从前宾客盈门高朋满座的热闹光景。
就连永乐公主似乎也早已被世人遗忘在时间长河里。
今日沈姝陡然提及,崔英骇得心跳都紧了紧。
然而沈姝却忽地想起什么,不愿再往下说,倏然披着衾被起身“六姐姐忘了就忘了罢,反正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如今也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在六姐姐面前嚼舌根,我就不与六姐姐说了,免得你知道了糟心。”
崔英“”
可是她想知道啊
她不怕事情糟心,她只怕事情要命
“沈妹妹”这回换成崔英拢着衾被坐起了身,望着沈姝杏眸楚楚道“可是我好奇,你就行行好告诉我吧。”
这还真是风水轮流转,不久之前,沈姝就是这么求她的。
可沈姝不似她那般心软,也不似她那般别有目的,想了想就道“六姐姐,我当初可是对天发誓要为你保守秘密,这四年来我说到做到,从未向别人透露过只言片语,如今若对你说,岂不是破了誓言那我万一被天打五雷轰怎么办”
“”崔英一时语塞,想说自己不是“别人”,可她又不算完全不是“别人”。
最后只得作罢,重新躺回榻上无奈夸赞“沈妹妹真乃重信之人也。”
说完便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时辰不早,两人谈到此时都有些困乏,沈姝这会儿也是困出了眼泪,与崔英道声安便裹着被子翻身,乖乖闭上了眼睛。
许是有崔英在房中作陪,今日虽未燃香,但沈姝却睡得又快又香,没一会儿便沉沉入梦去见了周公。
崔英比她多撑了会儿,约莫一刻钟后才保持着警戒进入浅眠。
不知过了多久,芷芳院中却忽地响起一阵乱响“嘭呲梆”
有人声响动,亦有刀剑之鸣。
崔英瞬间从梦中惊醒,扬声唤来朱焦,同时翻身下榻一手扯过搭在榻边的大红氅衣披在身上。
朱焦匆匆跑来房内时,崔英已拢着氅衣走到了房门口,“好好看着你家姑娘。”
她凛声交待,话落便步子飞快地循声跑远。
朱焦垂首应是,没想到一垂眼竟远远瞧见崔娘子光洁细嫩的玉足。
她微讶,想提醒崔娘子,可抬起头来看见的便只有一抹红色残影。
崔娘子早已跑过了垂拱门。
芷芳院前院,本该黑漆漆的沈姝卧房此刻不知为何竟灯火通明。
崔英仰眸巡视,就见先前守在屋顶的金吾卫已不见踪迹,而下午暗中护送伯娘去刑部的裴淳却赫然抱剑立于卧房门外。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既然他在,那裴君慎是不是也在他们深夜至此又是为了何事
夜风微凉,崔英怀揣着满肚子疑惑拢紧大氅,放缓脚步慢慢走了过去。
“谁”饶是如此,裴淳却还是很快便察觉到有人靠近,瞬间抽剑待阵。
“是我,裴护卫。”崔英只好出声应对“你怎么会在沈府”
瞧见眼熟的红衣大氅,裴淳这才将剑放回剑鞘,松了口气拱手行礼“原来是崔六姑娘。”
他不敢再说“未来少卿夫人”这几个字,今日不过是在草屋里无意揶揄了一回,没曾想大人竟记上仇了,大半夜的就叫他一人出来干这苦差事。
屋内,听见崔英声音的裴君慎立即便吩咐金吾卫将歹徒绑起来,而后便掸了掸衣袍,昂首阔步地走了出来。
崔英走到房门边上时,刚好跟他碰个正着。
裴君慎一如往常拱手朝她见礼“此处吵闹,不知是否扰了六姑娘安寝”可见礼时身板却挺得过分笔直,像是不敢有半分弯曲。
是在隐瞒什么吗崔英眸光一闪,心觉有异“裴大人,你们可是抓到了贼人”
裴君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