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悬中空, 秋风瑟瑟。
崔瑾瞧见崔英放下喝鱼汤的玉白瓷勺后拢了拢肩上的帔子,急忙垂眸起身,细心关上了窗。
耳旁凉风忽止, 崔英从沉思中回神,仰眸望向崔瑾“所以兄长是想让我今晚随你去大理寺牢中见荀女医”
崔瑾颔首“没错, 她指定要见你,否则什么都不说。”
昨日想找荀芜荑的人远不止崔英, 刑部、大理寺都在找。
只不过刑部线索发现的晚些, 在他们上门捉拿荀芜荑之时,大理寺的人已在暗中监视了荀芜荑数日。
其实若不是刑部贸动打草惊蛇, 昨夜找到荀芜荑的踪迹后,裴君慎绝不会下令让手下抓人。
无奈少女失踪案积压已久, 长安百姓人心惶惶, 李玄贞亦施压令刑部和大理寺务必在半月之内侦破此案,如今距离破案期限已不剩几日,裴君慎自然没有时间温水煮鱼,徐徐图谋。
崔英思索着方才吃鱼时崔瑾告诉她的那些案情线索,蹙眉不解“可荀女医为何要见我我与她仅有几面之缘, 并无深交啊。”
崔瑾无声摇了摇头。
此事他也不解, 如果不是六妹妹初入长安,这些时日以来又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照荀芜荑那番态度来看,他险些都要以为六妹妹是她谋害少女的同谋。
可六妹妹断不可能与其为伍。
这便让崔瑾越发困惑。
是以先前他让六妹妹观察鱼汤, 便是为了探究六妹妹是否足够聪慧。
说句不太好听的话, 若六妹妹的脑子愚笨些,那即便此案再难勘破,崔瑾也绝不会让她蹚这滩查案的浑水。
而崔英没能从崔瑾口中得到问题的答案, 不由垂眸又默了默。
私心而言,她不该参与此事。
少女失踪案跟先前她在荀宅发现竹心亭中的熏香有异、在清康坊察觉府中之人可能遇难不同,此案既不与她切身相干,也无关她身边之人的安危。
若贸然参与其中,于她并无益处不说,还可能会让她无意间露出什么破绽。
崔英自认并非面面俱到之人,一旦跟着伯安兄长查起案来,她未必还有余力去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
可方才崔瑾又说,大理寺在找到荀芜荑之时还找到了一封从洛阳寄来的书信。
那信上只有一句话“一切安好,勿念。”
没有署名,没有来信地址。
显然是与荀芜荑早有约定。
若此人是荀芜荑的同伙,若他们只是商谋拐卖而非杀害,那么失踪的十名少女或许都还活着。
早一日从荀芜荑口中问出线索,大理寺和刑部便能早一日找到她们的踪迹,或许就来得及救她们逃出苦海。
崔英到底还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没办法对她们的生死熟视无睹。
“一定要今晚去吗”
崔英说着沉叹了口气,认命般地拢紧帔子起身“眼瞧着就快二更天,若现在去大理寺,咱们宵禁前恐怕赶不回来。”
“无妨”见其答应,崔瑾顿时面露喜色,连话音都忍不住高昂了起来“六妹妹不必担心。”
“为兄身上有大理寺官令,若遇上金吾卫,只需与你们说清缘由便可,刑部明日一早就来提人,咱们今晚若不过去,明日再想见荀芜荑可就要大费周折。”
说罢,崔瑾又扬声唤进崔达“快去备马车,我与六妹妹要出门。”
崔达闻言应是,急匆匆离去办事。
待他走后,崔瑾又对崔英道“六妹妹可要去换身衣裳大牢中鱼龙混杂,你若穿这身衣裳去,恐怕要戴上幕篱。”
崔英闻言低头瞧了眼身上的裙衫,点了点头道“确实不便行事,那我去换身衣裳,还请兄长稍候。”
崔瑾摆摆手“去吧去吧。”
崔英便唤上簪秋回了对面卧房换衣。
然而卧房衣箱中却没有什么方便行事的衣裳,仅有的那件昨日就叫崔英拿出来穿过,这会儿还在浆洗房的晾衣绳上挂着。
崔英只好叫簪秋去楼下的小库房里去拿蹴鞠服,虽然“崔英”向来不擅此道,但如今世家贵女之间恰逢盛行蹴鞠打马球等娱乐之事,即便在安平时谢氏再不喜她,也不会在每年夏冬两季各四套的蹴鞠马球服上短了她的缺。
毕竟崔霖只是生性风流,不爱管事儿,并不是死了。
“顺便再让嬷嬷去厨房备上些点心。”
崔英在簪秋下楼前嘱咐“今日跟伯安兄长出门不知何时才能回府,万一半夜饿了咱们还能吃两口垫垫,多备一些。”
簪秋乖乖应是,半点没多想的下楼办事去了。
一刻钟后,万事俱备,崔英换了身烟青色蹴鞠服跟着崔瑾出门。
簪秋则提着谢嬷嬷备了满满层点心跟乌梅浆的食盒,涨红着小脸紧紧跟在崔英后头。
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