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卒丁乙办事利落, 得令后便一路疾跑去了大理寺的马房牵马。
当裴君慎和崔英来到牢外之时,他正牵着一匹健壮骊马急匆匆跑回来。
崔瑾边看询案笔录边在后头追着崔英和裴君慎,及至大牢门外, 他终于面色凝重地看完了询案笔录。
若询案笔录上的荀芜荑所言为真, 那这桩案子便又断了线索。
“不知少卿大人可否带我一程”
正想着,崔瑾耳边忽地响起自家六妹妹的话音。
他回过神来,就见狱卒急喘着气将马绳递到裴君慎手中。
无需多问,崔瑾便知裴君慎这是要去昨夜抓到荀芜荑的那处山腰荒院。
“六妹妹, 坐马多硌得慌, 咱们坐马车去。”恰逢此时崔达和车夫驾着马车赶到了大理寺长桥对岸,崔瑾遥遥指了指自家马车, 贴心规劝。
裴君慎原本正要应允崔英,闻言薄唇微动, 生生将话意忍了回去。
崔英确实也不想吹冷风,方才提出让裴君慎带她只是怕他再将她甩下, 这会儿听见崔瑾所言便问“兄长知道昨夜抓捕荀女医的地方在何处吗”
崔瑾颔首“自然。”
虽说暗中盯差荀门药堂一事裴君慎办得极其隐秘, 除了他那几个亲信之外大理寺便无人得知, 但昨夜一将荀芜荑抓进大理寺,此事便成了一张明牌, 只需稍加打探,并不难得知荀芜荑是在何处被捕。
“那就再好不过了。”崔英面露喜意, 早知兄长知道抓捕地点,她方才就不求裴君慎了。
见他们兄妹二人三言两语便愉悦商定,裴君慎纵使心中再有妄念,此刻也只得垂着眼道“既如此,本官便先行一步。”
话落便翻身上马,策马远去。
崔瑾见状好整以暇地瞧了眼裴君慎离去的背影, 心下暗暗打定主意,待过两日有了空定要好好盘一盘裴少卿,问问他昨日跟六妹妹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崔英此时的心思全在案子跟救人上,闻言倒并未多想,眼看马车驶到跟前便催促崔瑾道“兄长快上马车,咱们可不能落他太多。”
说着不等车夫放马凳,便扒着车门急急跳进车厢。
崔瑾瞧见一乐,边摆摆手让马夫不必再卸马凳边跳上车道“四年不见,六妹妹如今行事倒是颇有为兄风范,不过六妹妹可莫让你大伯知道,他这人性子迂腐,往日里没少骂我。”
崔英闻言一怔,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行为与从前的“崔英”极为不符。
不过这两年她已积攒许多面对此类事情的经验,下一瞬就笑着拱手向崔瑾作了作揖“那恐怕就要劳烦兄长为我保密了,六娘可不想挨大伯训斥。”
崔瑾自然是满口应下,皱着眉苦道“六妹妹真是高看为兄,平日若无事,我才不爱往父亲跟前凑。”
说完他便轻敲车壁,扬声吩咐车夫“速速跟着裴少卿,去长原坊东巷。”
清风朗月,马车疾行。
崔府的车夫和马儿个个都经过了千挑万选,故而这一路上尽管颠簸了些,但车夫总算不负使命,紧紧跟住了前头骑马的大人。
崔英和崔瑾跳下马车时正好看见裴君慎推开院门,抬脚往院子里走。
两人急忙提着步子跟上去。
荀芜荑藏匿孩子的这间门宅院位置偏颇,虽隶属于长原坊东巷,但具体位置却是在东巷后山的半山腰上。
四野无人,两间门小木屋孤零零地驻立在山间门,院落略显破败,一看便知平常鲜有人至。
按荀芜荑的说法,她的女儿在五岁之前是由一位聋哑老嬷嬷照料的,她每隔月余才会上山去看女儿。
但三年前那位老嬷嬷寿终正寝,从那以后女儿便被她藏在了屋中地窖,她每隔七日便会以走医之名上山探望,也会送去足够女儿生活半月的食物和水,每三个月则会给女儿送去几身应季的衣裳。
“荀女医说地窖的入口有两个,一个在正房,一个在厨房柴火堆旁。”
跟上裴君慎后,崔英小声说出她未记录在询案笔录上的信息。
“我去厨房守着。”崔瑾闻言速速低声,主动领了防守后路的任务。
“那我与裴大人一同去正房。”崔英遂看向裴君慎,神色警备。
裴君慎自知崔英如今对他已没有信任可言,见状只能无奈颔首,低声叮嘱“六姑娘要跟在本官身后,切莫妄动。”
“嗯。”崔英答应,点了点头。
不过院子里的厨房四面透风,只有顶上搭了棚,崔瑾只要走到柴火堆旁守着就是。
正房房门上却上了锁,崔英走到门前弯腰凑近瞧了瞧,有些发愁“裴大人,如果我们破门而入,会不会吓着小姑娘”
裴君慎闻言偏头瞧了眼守着厨房地窖出口的崔瑾,淡声道“若荀芜荑所言为真,吓一吓倒也无妨。”
言罢,不待崔英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