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眨眼间便穿过垂拱门,背影消失在去往前院的拐角处。
崔英便又匆匆追去前院,她担心裴君慎会毁了那盆四季海棠。
一盆花而已,他便是不喜,眼不见心不烦的远远放着养就是,何必闹出这般大的动静
亲疏有别,帝心难测,李玄贞便是再宠信他,难道还能越过自己的嫡亲姐姐去
毁了一盆花看似是小事,可有时候就是这一件又一件堆积起来的小事,一不小心便会要了一个人的命。
崔英一路急奔,一边跑一边暗暗祈祷,希望那厮下手慢些,别太冲动。
然而当她到了前院却没看见裴君慎的身影,也没看见四季海棠的残骸。
崔英抚着胸口稍稍松了口气,方才兴许是她太着急想差了,裴君慎可能只是想将那盆花放到远得看不见的地方。
这时裴叔正好从前院书房中出来,他刚刚将裴君慎今晚需要处理的公务按轻重缓急排好了序,出门看见崔英便向其拱手作了作揖“夫人。”
崔英笑着颔首,缓了口气后问“您看见夫君往哪个方向去了吗”
那盆四季海棠毕竟是长公主让人送给她的,远远养着行,但也不能太远,否则将来传到长公主耳里,被记一笔的又是她。
裴叔闻言点了点头“看见了,大人手里抱着盆花往马厩方向去了。”
哦,马厩方向。崔英面色一松,看向裴叔道“多谢您指路,那我便先去找他。”
可话落一转身,她脸色却又倏然变了变不对马厩方向
裴君慎去那儿作甚
难道他还想让府中的马儿将那盆花吃了不成
崔英瞬间不淡定了,提起裙摆便往马厩狂奔。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事情竟会发展到比让马儿吃了那盆四季海棠还要糟糕的地步。
她赶到时,裴君慎已不在马厩,他的马“烈玉”也不在马厩。
簪叔说他骑着马面色不虞地出府了。
至于去哪儿,不用想就知道,除了寿安长公主府他还会去哪
崔英面色白了白,提着裙摆的双手顿时紧握成拳。
她方才真是猪油蒙了心才会心软,等裴君慎回来,她一定、必须、百分百跟他划清界限
每日一到亥时,熙攘热闹的长安城便会迅速寂静下来。
走坊窜巷的卖货郎天一黑就会早早背着货厢往家里赶,在各处上值的文武百官也是到了点就下值回家。
只有那些家住得离东市西市比较近的人家,才会选择在夜晚出行,赶在亥末前逛一逛,再在宵禁前一刻捧着热乎乎的吃食或者买些精巧的小玩意儿回家歇息。
但这些景象不会发生在康兴坊内。
越靠近皇城,四野便越是安静无声。
不过待走到寿安长公主府门外,这种安静无声便会瞬间被打破。
纵情享乐的丝竹声虽听不真切,但却不绝于耳,裴君慎纵马至此,翻身下马后冷着脸直闯府门。
守门的年轻公公本还想拦,待看清裴君慎那张戾气尽显的脸,心头瞬间便虚了虚,作势唤了几声后便喊住了与他一同守门的小公公,转身回府门前继续守着。
另一个小公公才十三四的模样,不知事,见状不禁疑惑“咱们不拦吗”
年轻太监摆摆手“拦什么长公主今日开着府门便是给裴大人留的”
与此同时,长沁殿。
长公主寿安正兴致勃勃地看着伶人舞乐,身旁还有两个容貌姣好的面首贴心伺候着,若是仔细瞧,便会发现那两个面首的面容竟在某些角度与裴君慎有两分相似。
殿中的伶人跳到了纵情处,肌肤相贴,欲色尽显。
寿安瞧着便也有些动情,刚巧身边面首也将她伺候得极其舒服。
然而就在此时,殿外却忽然传来流云急切的呼声“少卿大人,您不能进去,长公主已经歇下了”
人来了。
寿安面露媚色,手却毫不留情地推开正在伺候她的面首,淡声道“滚。”
那两面首面容一僵,不知自己是哪儿犯了错,却不敢有任何迟疑,急急应了声是便匆忙起身离殿。
出殿门时,正巧与裴君慎擦肩而过。
裴君慎的面色霎时更沉。
寿安瞧见他,薄唇一勾,又挥手屏退纵舞的伶人,“阿慎,今日是吹了什么风,竟将你吹来了本宫的长公主府”
裴君慎面沉如水,丝毫不理会寿安的寒暄,只径直走到寿安案几前,重重将四季海棠放下,而后不顾尚未散去的伶人和匆忙追来殿内的流云便抽出腰间长剑,一剑将海棠花与案几劈得粉碎。
长沁殿内倏然寂静如冰。
下一秒,寿安却忽然肆意大笑。
“这才是我的小阿慎啊,这些年你总是端着一张脸,本宫险些以为当年随姑母死在长安的不是你那个病秧子哥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