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的崔英,在这股冷风吹拂过脸颊之际倏然睁开了双眸。
如此一来,不管裴君慎落地的脚步声再轻,她都听得一清二楚。
有人来了,刺客吗
是寿安派来的还是从前想要伤害“她”之人派来的
崔英双目警觉,右手偷偷伸进枕下摸出她藏好的金簪。
从前裴君慎在的时候她自然不用担心有人夜袭,可如今他不在,一切都要靠自己,崔英的警备心立马就恢复了十成十。
好不容易寻到希望,回家在即,她可不想死在黎明前夕。
听脚步声,那人似乎朝床榻走了过来。
崔英竖起双耳,手心渐渐攥出薄汗,只等趁其不备迅速反制。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忽地,那人脚步倏停。
崔英目光一凛,正欲翻身擒制之时,耳边却忽然传来一阵衣裳摩挲的声音。
她攥着金簪的手微顿,不懂这刺客想做什么,难道事到临头,他还嫌屋里太热了不成
岂料这还没完,旋即她便感到榻上一沉,那人似乎还还上了榻
崔英此时终于懂了,真是恶心,这人竟然还想先奸后杀
思及此,她再不忍耐,倏然反身刺向来人
裴君慎刚刚脱了靴,正转过身想要躺下之时,却见一道寒光直直向他刺来。
“娘子”他低呼,侧身一躲,又迅速攥住崔英握着金簪的手腕,欺身反压住她“是我”
卧房里只有屏风旁燃着一盏计时红烛,光线昏暗,比起裴君慎的面容,崔英更先听清他的声音和他身上迅速裹来的清冽气息。
她紧绷的心弦一松,杏眸中不禁闪过一层水雾,嘴上却倔强“半夜三更,你不好好在前院待着,来这儿做什么”
裴君慎没想到自己会把人吓成这样,顿时松开紧攥她手腕的手,又小心地拿下她手中的金簪,而后才将人抱进怀中,轻轻抚着她的薄背“我自是来见娘子,怎料却吓了娘子一遭,还请娘子莫怪。”
他向来会说这些道歉服软的话,崔英才不会因他三言两语地哄一哄就消气,“若我就要怪呢明明说好这几日你都宿在前院,可你竟又说话不算话。”
裴君慎闻言面色微晒,一个人睡在冷冷清清的前院,哪有抱着娘子睡舒服
只是这种有损颜面的话他不能说出口,便只道低声保证“娘子放心,寅时前我便回去,绝不会让任何人发现。”
然而他话音刚落,卧房却传来敲门声,“六娘,方才是什么动静,你没事吧”
是谢嬷嬷。
房中两人虽都压着声音说话,可刚刚崔英拿金簪刺裴君慎的时候以为他是刺客,便没收力道,将床榻弄出了不小声响。
这般想着,崔英又气哼哼地瞪了裴君慎一眼,然后才回谢嬷嬷道“无事,方才我起夜,回来时不小心撞到了床头,这会儿已经上榻了,嬷嬷也快回去歇息罢。”
谢嬷嬷这才放了心“无事就好,那老奴便先退下了,若有事,您随时唤老奴。”
崔英高高“嗳”了一声,旋即便听到谢嬷嬷缓慢离去的脚步声。
不过这么一打岔,裴君慎却不提方才的事了,自顾自便与崔英盖起同一床被子,仿佛崔英已经答应他留宿房中了似的。
“”崔英无语,她是想赶裴君慎走的。
可谢嬷嬷刚来过,如今恐怕正打着十二分精神注意着卧房这边的动静,崔英不想再吵到她。
末了,崔英只得妥协道“罢了,只此一回,以后你不要再过来。”
裴君慎没应,顿了顿,反倒摸出方才从崔英手中夺下的金簪,声音清淡、状似随意地道“其实有件事我早就想问,娘子可是与人学过功夫”
从当初在清康坊外的茅草屋到今夜亲眼看见崔英出手,裴君慎对此早已怀疑,可在裴淳呈上来的暗报中,却未有丝毫娘子曾与人习过武艺的线索。
崔英闻言一怔,心跳猝不及防地快跳了一拍他这般问,是好奇随口一问还是当真发现了什么
电光火石间,崔英迅速将近来发生的事情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旋即回道“没有,夫君怎会以为我习过武”
这厮既连她有避子药的事都查到了,想来真正“崔英”的生平他也早已了然于胸,此时若贸然扯谎,恐怕无异于自爆“罪证”。
崔英还没这么蠢。
然而即便她这般回答,却依然未能躲过裴君慎的怀疑,他望着崔英的目光略显探究,话语也格外意味深长“娘子方才制我那招,可不像未习过武”
至少,会些拳脚。
黑暗中,裴君慎不禁眯起双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