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东方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问道:“怎么就到了高位截肢的地步?具体情况是什么样的?”
苏副院长把手头那份资料推到陈凝面前,然后跟黎东方他们说:“患者从九年前开始就出现双下肢冷痛的现象,因为严重影响生活, 这些年他断断续续住过多次医院。但治疗的效果并不理想,反而逐渐出现了其他疾病,且病情发展得越来越严重。”
“从三年前开始,医院先后给他诊断出脑动脉硬化、心肌下壁梗死,除此之外,还有双下肢血栓闭塞性脉管炎。”
“到了这个地步,如果不截肢,任凭病情继续恶化下去, 他身体脏器也会受累, 到时候性命有可能保不住。”
“友谊医院方面做出这个决定,自然也很为难, 也承受了不小的压力。因为这位老同志的病, 上级是比较重视的。”
“之前费科长爱人在咱们六院抢救的时候,友谊医院中医科的姚大夫与黎大夫和小陈一起参加过会诊,他对你们两位的用药方式可以说是印象深刻, 这一次也是他主动向友谊医院领导提起了你们。”
“你们俩在给那位患有蛛网膜下腔出血的孕妇病患进行治疗时, 用了生半夏,而不是制半夏, 而且那生半夏你们还一次用到了30克,这个量换成其他大夫是万万不敢用的。而且你们还使用了吴茱萸汤, 这个对于普通大夫来说, 他们也不会用在孕妇身上。”
“但事实证明,你们的方案是正确的。姚大夫本人也很认可这一点,他对友谊医院领导也是这么说的, 他认为你们俩在治疗危重证方面的能力,不是一般大夫能比的。”
“友谊医院的领导为了这事特意跟我谈了谈,对你们的情况进行了详细的了解,做了这个了解之后,他们才向我院发起了这次会诊请求。”
说到这儿,他停顿下来,手搭在桌面上,观察着黎东方几人的反应,片刻之后他才说:“这个任务,我觉得不会轻松。他们既然请你们过去,自然是希望你们能想出一个可行的方案,使那位老同志免于高位截肢的痛苦。”
“当然,这是最基本的一个期望。如果可以,我们当然也希望那位老同志其他方面的疾病也能得到妥善的治疗。”
“你们几个好好考虑一下,这个会诊要不要接?”
黎东方没说话,先看了陈凝一眼,陈凝则对苏副院长说:“我们现在似乎也不好拒绝吧?黎老师要是同意,我这边没问题。”
黎东方则说:“我们当医生的,病人求上门来了,的确没有直接拒绝的道理,怎么也得过去看看。要是连看都不敢去看,那咱们还搞什么实验?就老老实实当个太平医得了。”
李大夫哼了声,对苏副院长说:“副院长,你也别在那儿说等着我们几个做选择了,你既然问了,就是希望我们过去看看吧。”
苏副院长面色微窘,心想你这炮筒子没事瞎说什么大实话?
他轻咳一声,忽略了李大夫的问话,直接说道:“我虽然临床经验不多,可也判断得出来,这位老同志他的病跟他体内潜伏多年的伏寒有关,而仲景医书中的乌头汤类药正是治疗这种伏寒的良药。”
“可这种药方,普通大夫哪里敢用?但之前你们在治疗食堂勤杂工小张的案例中,就给她用了乌头汤的加减方,而且乌头的使用量也达到了30克。”
“在使用过后,患者非但没出任何意外,病还好了,这可以说是个不小的成功。所以我觉得你们可以考虑下,如果没有这些先例,我也不敢接受这个会诊请求。”
黎东方想了下,觉得苏副院长这话还算有理,他就说:“接受就接受吧,咱们六院请外院大夫会诊,他们该来不还是得来?你就不用解释了,还是说说咱们什么时候过去吧?”
苏副院长见他们都没什么意见,就说:“当然是越快越好,毕竟患者每时每刻都在承受痛苦。”
他本来说明天上午过去就可以,黎东方却主动说道:“我下班也没什么事,一会儿去也行。”
“老李,小陈,你们俩呢?如果你们俩有事,不方便,那咱们就明天上午过去吧。”
陈凝想着她回家也没事,季野这两天不回家,家里没人的话,郭姐就会留下来陪老太太。
因此她也说:“我什么时候都行,但我得找人回我家里说一声,免得家里人担心。”
周扬听了,连忙跟陈凝说:“骨科的常磊回家时会经过你家那一片,我让他去带个话吧。”
至于他自己,是打定主意要跟着陈凝过去看看那病人的情况的,当然不肯跟陈凝分开。
陈凝觉得常磊那人办事也靠谱,他还认识大院里的姚俊父子俩,毕竟姚俊在骨科住过院,因此她点了下头,说:“行,那你现在就去找他说一下。说完了你就回来,跟我和黎大夫他们一起去友谊医院。”
周扬答应一声,马上离开小会议室,去了骨科找人。
下午五点半钟,友谊医院心脑血管科病房里,仍然有不少大夫留在特护病房斜对面的办公室里。
这些人正拿着一堆资料凑在一起研究着什么。姚大夫也坐在这些人中间,他是这里唯一的中医科大夫,其他人则都是友谊医院的西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