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李家出事时,芷月才生产,身体虚弱,她偷偷出宫,找到宋大哥,跪在宋大哥面前,请他救你们全家,你知道宋大哥从来不拒绝芷月的请求的,他一人进了皇宫,在陛下面前据理力争,想要保全你们李家性命,只是陛下心意已决,听不进任何话,还将追杀你之事,派给宋大哥,那时你的武功比一枝花如何”
李知行道“不如。”
“陛下让宋大哥带八百精兵一路追杀于你,若不是他心存慈悲,就凭你和几个白衣剑卿,能活着逃到北周正因此事,陛下与宋大哥心生间隙,至于之后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了。”
李知行初闻此事,想不到原来当年还有这些事,陷入沉思之中。
薛应雄道“当年你我兄弟三人,本来应该联手做一番大事业,可现在看来,我们终究对那位捉摸不透啊。”他很显然不想多说,又道“你埋在我家中的桐油,我权且收下了。”
李知行见事情败露,脸上满是颓然与不甘。
可是事已至此,他没有任何机会。
薛应雄来到范赵二人身前,对二人道“你们先回避一下。”
范小刀和赵行出了油坊,范小刀心中好奇,想要听他们在院中说什么,可两人声音极低,对赵行道“你耳朵好使,他们在说什么”
赵行道“估计是些陈年往事,他不愿我们知道,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范小刀想要凑上前,却被锦衣卫的人拦在门外,只得悻然作罢。范小刀道“我觉得李知行挺可怜的。”
赵行冷冷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以他的罪行,怎么也得判个凌迟吧”
赵行道“那不是你我要考虑的。此害我大明二十年,无数家庭被他毁掉,妻离子散,你竟有闲工夫可怜起别人来要知道,半个时辰之前,他还威胁要杀你。”
这件事对范小刀触动很大,李知行走到今天这一步,朝廷乃至陛下都或多或少有责任,像他那种簪缨之家的公子,突逢大难,心理扭曲,生出报复之心,且祸害极大,于法,最不容赦,于情却又是不得不为。
他们守护的大明,究竟是大明的天下百姓,还是皇宫里的那位陛下
范小刀心中第一次生出疑惑。
赵行似乎看出了这点,他道“这个世间,每个人都有其存在的道理,并不是非黑即白,我们捕快,惩恶扬善,剪除祸害人间的毒瘤,保天下清平、海晏河清,抓人是我们的本分,但至于有没有罪,那是朝廷的事。”
范小刀辩道“朝廷也是人组成的,陛下也是人,也难免不会犯错误。那我们守护的是这个秩序,还是少数人的利益”
赵行道“一饮一啄,皆为因果。”
一场谈话无疾而终。
两人陷入沉思之中。
李知行这些年犯下的罪行,罪不可赦,但他之所以有今日,与当朝的局与势脱不了干系,要知当年他也是名动京城的李探花,被视为相国之才的李翰林,可人生轨迹却一变再变,最终落得如此下场。
“这些年,你没怨过他”
薛应雄脸色阴沉,似乎陷入无尽的痛苦之中,缓缓道“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受着煎熬,一想到芷月落得如此下场,我心中便如千刀万剐一般,更何况是宋大哥当年他可是把她当作亲妹妹一般。尤其是太平道观那件事后,我更是彻底心凉,不过我与你不同,我学会了隐藏。”
李知行记起了当年。
那年他科举高中,钦点探花,又是江南世家子弟,走马夸街,迷倒万千少女,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他们四人在城墙之上饮酒、下棋,李芷月在旁边煮酒、弹琴,酒到憨处,那人解下腰间宝剑,放在他身前,指着他道“你便是朕的肱骨之臣,将来大明江山,有你们辅佐,必然千秋万代,朕的名号,也将万世留名”
转眼二十多年,坐在龙椅上的那人依旧健在,可世间却已物是人非。如果没有那件事,金陵李家也不会全家覆灭,他现在也位列内阁了吧。
“你想怎么处置我”
薛应雄走到他身前,俯在他耳旁,低声道了一句话。
李知行先是震愕,旋即露出一股释然的神色,他忽然大笑了起来,良久才道“宋大哥说我智谋过人,三人之中,数你最驽钝鲁莽,没想到到头来,老而弥坚的,反而是你。”
薛应雄淡淡道“不。那件事之后,我学会了闭嘴。京城朝堂,风起云涌,你方唱罢我登场,党政林立,我只是学会了更好的保护自己。”
他说的是事实,二十年来,大明朝换了十几个内阁首辅,但锦衣卫指挥使一职,却始终被薛应雄牢牢抓在手中,李知行道“你说得对,论格局,我不如你。”
薛应雄从怀中掏出了一壶酒,拍开泥封,顿时一股香气弥漫在室中。
李知行道“赤水酒”
薛应雄道“这是当年抄家之时,我从你家酒窖中取出的唯一一瓶,已有百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