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浅浅一场雨,今朝百花争相鸣。
关押藩王们的王宅中,花圃中姹紫嫣红的花竞相开放,使得原本肃杀压抑的王宅之中,多了一抹难得的生机之色。
更难得的是,那些铁面无私的狱卒们今日开了窍。原本被单独关押的藩王们不但都放了出来,而且还在花园之中准备了宴席,允许藩王们欢聚一处。
才几日不见,藩王们好似削瘦许多,人人都显得有几分无精打采,眼神黯淡。尤其是齐王朱榑,本就寡淡的脸庞更是连颧骨都凸起了。但仔细看看,他那本就阴寒的脸,看起来更加阴森。
宴席是好宴,菜肴无一不是精心烹饪,器皿无一不精美。更让人惊奇的是,国丧期间不能饮酒。但一尊晶莹剔透的琉璃瓶中,竟然盛着鲜红的葡萄美酒。
楚王朱桢眯着眼睛,看看周围,锦衣卫们都离得远远的,最少都在十步之外。
“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朱桢低声道,“关了咱们好几天,跟养牲口似的,今儿又转性给咱们安排了好酒好菜”说着,又冷哼一声,“哼,酒无好酒,菜无好菜”
“管他什么鬼心思,吃就是难不成那位还能下药毒死咱们他敢”代王朱桂满脸狰狞,“死也做个饿死鬼”说着,拿起筷子就大口的吃了起来。
但只吃了几口,眼泪就顺着眼眶噗噗的往下落,手也开始哆嗦。
旁边的湘王朱柏见状,心中颇为不忍。
他知道这些哥哥弟弟们其实就是靠心中一口气撑着,事到如今这口气散了,就只剩下怕了。
这几日他们虽都是单独关押,可从看守的口中,朱柏总是能听到昨夜哪个藩王哭了一宿,哪个藩王求他们给宫里送信儿的话。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朱柏心中叹口气,拍拍朱桂的手臂,“十三弟,宽心些安心说”说着,强笑道,“你母妃是惠妃娘娘,有她在,你应该无事的”
闻言,代王朱桂的眼泪一滞。
然后啪的一声,把银筷扔在地上。
朱桂对着外头大喊道,“来人,本王要见母妃”
但是,任他喊得让人耳膜疼,可远处那些锦衣卫们却好似聋子一般,纹丝未动。
“你们这些狗东西,本王要见母妃”代王朱桂怒不可遏站起身,喊道,“谁给你们的胆子,本王连见自己的母妃都不行吗”
“代王千岁,还请您要些体面”
远处的房檐下,忽传来阴恻恻的声音。
众人看过去,锦衣卫指挥使何广义对着这边遥遥鞠躬,“您想吃就吃,你若不想吃,不想在外边待着,下官就叫人送您回房休息”
“何广义,你他妈跟本王”
没等朱桂说话,朱橞就捂住他的嘴,拽着他坐下,急道,“哥,好不容易才出来的,你先忍忍”说着,还冲远处的何广义笑笑,“没事了没事了,十三个多吃了几杯酒,当不得真”
“没志气”
湘王朱柏暗中皱眉,有些不屑朱橞的丑态。
被关起来又如何
都是太上皇的儿子,即便被关了也不能对那些鹰犬低三下四
随即,他厌恶的扭头,目光忽然落在旁边的桌子上,被一沓纸卷吸引了。
然后,伸手拿过来,顿时眼神一凝。
几位藩王坐在一起,俱是唉声叹气,各个丧胆游魂。
桌上精美的菜肴,谁都没兴趣多看一眼。
风轻轻吹,偶有欢快的鸟啼在林间响起。然后诸王们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着那些展翅高飞的翠鸟,眼神中满是羡慕。
如今,他们都是笼中鸟了。
忽然,齐王朱榑阴沉沉的开口,“连着几日都没换衣衫了,我身上都丑了”说着,还低头闻闻自己的腋下,脸上满是厌恶。
“何广义”齐王朱榑继续开口。
远处,何广义再次冒头,“千岁何事”
“既然准备了酒菜,就不能准备衣衫吗本王想梳洗”齐王朱榑目光盯着桌子,大声开口道。
“给诸位千岁酒菜是皇命,但皇命中没说给诸位王爷准备衣衫洗漱”何广义笑笑,“再说,这园子中也没有预备各位千岁所传穿的衣衫”
“没预备就去拿”朱榑回头,看着何广义,面色不善,“本王现在没被定罪,还是大明朝的藩王,连件干净的衣衫都不给吗”说着,阴森森的看着何广义,“何大人,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您这是为难下官了,真是没有预备”何广义不卑不亢的说道。
“那就去南锣大街,本王在京师的王宅中取”朱榑怒道,“你们派人过去取不就行了吗”
“七哥”突然,正在看着手中纸卷的朱柏露出一双眼睛,平淡的笑道,“哪还有王宅呀”
“嗯”众人一愣,不解的眼神瞬间看过来。
“你什么意思”朱榑盯着朱柏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