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之际,繁华的应天府再次被白雪笼罩。
这一年的雪,格外的多也格外的大。
站在谨身殿朝外看去,一片茫茫恰好掩盖住了应天府特有的喧嚣,使得这六朝古代江南文萃聚集之地,多了几分沉着大气,少了几分胭粉。
雪很美,但下在今天,下在这个时候,未免有些煞风景。
边上的大臣们,彼此眼神对视。
旁边的李景隆见状,笑着凑到朱允熥身边,“皇上,其实在臣看来,下点雪也还不错”
“此话怎讲”朱允熥问道。
“所谓瑞雪兆丰年”李景隆一身银光闪闪的蟒服,在人群中格外亮眼,“今年的雪下得足,来年定是好年景。而且”
朱允熥笑道,“你要说就直言不讳的说,朕可没功夫听你卖关子”
“而且您想想,为何这雪早不下晚不下偏偏这个时候下”李景隆笑道,“臣以为,想必是值此我大明国威,加恩四海万国来朝之时,上天欣慰。故天降瑞雪,使我大明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如此,我大明既有外藩来朝之喜,又有丰年之兆,简直是双喜临门此全仰赖皇上之恩也”
边上的文武大臣们,看着李景隆的眼神发亮。
“原来马屁还可以这么拍”
朱允熥闻言,嘴角上扬,“双喜临门和朕有什么关系”
“呵呵过了啊嗯嗯”朱允熥笑道,“你这人胡说八道也不怕后人听了笑话哈哈”
“臣是实话实说”李景隆又笑道,“不信您问问诸位大人,是不是”
“臣等为皇上贺,为我大明贺”其他大臣们不等朱允熥问,就识趣的齐声答道。
“嗯嗯”朱允熥清清嗓子,微微吹来的风,过滤掉脑袋里还有耳朵中的马屁。
作为帝王,马屁可以听,但必须保持理智。
“那个听说这天那缅王在京中颇为快活”朱允熥问道。
其实是明知故问,锦衣卫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盯着那缅王,他的一举一动早就密报给了朱允熥。
闻言,朱允熥倒是没什么。边上大臣们却纷纷皱眉,暗道不成体统。
一个藩王,代表的是一个国家。尽管他是傀儡,可也要有个一国之君的样子。
混迹于花街柳巷,还要动手抢人简直闻所未闻。
“还效仿我天朝衣冠,穿着儒生的袍服招摇过市。殊不知呀,坊间的书生们给他起了个外号”
朱允熥眯眼,“什么外号”
“沐猴而冠”李景隆笑道,“您是没见着他那人,个儿呀还没到您肩膀呢,咱们大明朝的衣冠他穿上,啧啧”
忽然,不等李景隆说完,边上的辛彦德皱眉开口道,“皇上,臣要弹劾曹国公”
朱允熥依旧表情淡淡的,“理由”
“身为理藩院尚书,执掌藩国邦交大事。开口嘲讽藩王是其罪一,放任藩王行为不端是其二”
说着,辛彦德对李景隆怒目而视,“寻常人家都讲究一个待客之道,我大明天朝口中说着缅王是大明藩亲,却如此对待,岂不是贻笑大方”
“臣等附议”话音落下,几位大学时就纷纷符合,同时开口。
“有理”朱允熥微微挺胸,扶着腰间的玉带,开口道,“缅人既是我中华分支,就是自家人。对自家人,哪有你这么嘲讽的道理”
“他不懂礼数,就要教他,你没做到规劝的职责,还看热闹,该罚”
“臣有过失,当受责罚”李景隆马上道。
“嗯,罚俸一年”朱允熥说道。
旁边群臣闻言,纷纷心中腹诽。
都罚他多少次了皇上您也记不清楚了吧他曹国公也记不清楚了吧他是靠俸禄吃饭的人吗
“其实,臣之所以没规劝,也是为了看看,那缅王到底能有多没下限”
李景隆话风一转,正色道,“即便是蛮人的藩王不讲礼数,可他身边的幕僚呢还有跟他一块前来我朝的十二名缅地大贵族呢”
“不懂汉法不要紧,人之善恶好坏都是相通的”
朱允熥转头,笑看李景隆,“你的意思”
“在臣看来他似乎颇有几分故意之嫌”李景隆说着,白了辛彦德一眼。
同时心中暗道,“你懂个鸡儿”
“是呀,人质善恶好坏都是相通的。他若真的是连脸面都不要的人,也不会选择册封他为缅王”朱允熥道,“如此种种行径只有一个可能”说着,他看看群臣,“故意麻痹我们,让我们以为他是个小丑,对他没有提防之心”
说着,叹口气,“人呀,都不傻啊要真以为别人是傻子,那就大错特错”
“吾皇圣名”
朱允熥淡然一笑,“既然他要演,那这场戏我大明就跟他们演下去,他可以是小丑,我大明不能是”
说着,回头看看李景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