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
紫禁城大本堂,郭官僧看着朴无用在用牙签,一下下的梳理着顶箱柜的纹路。些许也不知是陈旧的好似淤泥一样的灰尘,还是凝固的漆,像泥球一样,也像洗澡搓出来的皴一样,一绺一绺的冒出来。
他强忍着浑身的鸡皮疙瘩,低声道,“何广义那边给万岁爷上了折子,请法办严办贺平安”
“哼早干鸡毛了,又想当又想立”朴无用嘲讽的笑笑,“不过还没傻到家”说着,皱眉看着顶箱柜,“怎么就这么脏呢怎么就整不干净呢”
说到此处,他忽然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指甲。
然后赶紧嫌弃的换了根新牙签,沾了水之后小心的扣了起来。
“杂家刚进宫那年,因为手指甲里不干净。让干爷爷罚了,数九寒天硬是在雪地里跪了三个时辰御前当差,就是要干净”
他肯定是话里有话,郭官僧好似是明白了什么,但有什么都没懂。
“这事就这么过去了”郭官僧试探着问道。
朴无用眼睛一斜,后者马上躬身。
“下面人出点小插曲,万岁爷当乐子看。可这插曲要是没完没了,万岁爷会烦的”朴无用扣完了手指甲,又开始对付那个两米多高的顶箱柜,“下面人要是真能马上斗出个甜酸来,也就罢了。可斗不出来却耗着,那就不单是烦的事了”
“卑职本以为”
“以为什么”朴无用搬了个凳子,踩着上去,够着顶箱柜的顶,小心的擦拭着,“你呀犯了跟何广义一样的毛病遇着事就麻爪了”
说着,忽然一笑,“想太多了不是什么好事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以为万岁爷不乐意,要发作他们万岁爷哪那么闲在呀”
“就好比这次,小何跟老王因为这点事掐起来,最后还不是万岁爷来断案那么多军国大事还忙不过来呢,家里这几个奴才值得耗心神吗”
“奴才嘛,能用就用,不能用就让他滚蛋想当忠臣孝子的人不好找,奴才还不是随便扒拉”
这话,郭官僧似乎又懂了一些。
何广义想多了,所以从一开始就畏首畏尾没把控好,以至于自己颜面扫地。
皇上其实希望看到的是何广义既然敢想那么多没用的,敢先使小手段撩拨。就要有那个担当,能承担所有的后果。
可没想到,一个贺平安就让他灰头土脸颜面扫地
“至于贺老六,镜花水月一场梦痴心妄想害了自己,不值得可怜不守规矩的人,该”朴无用又说了一声,继续专心致志的对付顶箱柜,好似跟那些泥球有仇似的。
“卑职还有个疑问,何指挥那边”
“他上了折子,皇上知道他心意就行了”朴无用淡淡的说道。
“就这么饶了他”郭官僧心中暗道。
下一秒,朴无用好似能直接看穿人的心思一般,开口道,“你是不是在想,闹得这么大,最后这么收场,好像他何广义没损失什么”
“他损失大了,圣心”
“他是谁皇上的奴才,老王是谁也是皇上的奴才耍小心眼算计人那不是窝里斗吗他日后呀小心着咯”
说到此处,朴无用忽然重重的看了郭官僧一眼,“杂家再教你一件事”
“公公训导,卑职洗耳恭听”
“咱们都是皇上的奴才,要帮着皇上对外,而不是对内”
“卑职明白”
818
前门大街,东兴集。
王八耻一身便装,好似个富家员外似的,迈着八字步闲逛。
他身后跟了两个同样便装的太监,每个人的手里都是满满当当,拎满了各种吃用。
“有牛肉没有”王八耻迈步进了一家肉铺。
“客官,看您说的”肉铺老板吓了一跳,“大明律不许吃牛”
“别他妈来这套大明律还不许商人穿绸缎呢,你棉袍外边的不是一样挂着缎子面”王八耻笑骂,“熟人介绍的,别啰嗦”
凡事,都不是那么绝对的。
大明朝是不许吃耕牛,没说不许吃肉牛。
反正都是牛肉,谁知道是私自屠宰的耕牛还是口外运来的肉牛
“您要多少”掌柜的笑笑,请王八耻坐。
“不坐了”王八耻在肉铺中打量,“嗯,腱子肉来五斤,肋条来五斤,牛五花五斤,切整块的。”
“您府上人口多呀”掌柜的见来了大客户,笑着逢迎。
“也不多,就我外儿子跟姑娘”王八耻笑笑,“俩孩子身子弱,得多吃牛肉补补买回去包包子包饺子,酱了卤了让他们慢慢吃”
“小人挑好的给您切,回头给您送”
“不用了,我这带着人呢,快点”说着,王八耻转头看向柜台,“那猪蹄子烂糊吗来十个肘子不错,要五个”
“得嘞您稍等”
自从家里来了这俩孩子,王八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