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夜黑得很早。 森林里隐隐约约都是野兽的低鸣,不宜再行走,三人找了个山洞过夜。 狰兽守在洞口,蜷在地上睡觉。 这倒是让几人心中安定了不少,至少这么大个黑怪兽杵在门口,也没哪个胆子大的妖兽敢来搞袭击。 夜晚的森林很凉,但山洞里燃着篝火,暖气充斥满整个空间。 实在是太累了,段永言在火堆旁边倒头就睡,四仰八叉的,还时不时吧唧吧唧嘴。 苏诺很少在野外过夜,今日折腾一整天,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黏腻难以入睡,也不方便沐浴,于是在附近找了些清泉擦了擦脸,整个人也清爽了不少。 回来的时候,洞里赫然出现了一个枯草堆,就堆在自己原本躺的大方石头上,堆得方方正正,是个床铺的模样。 苏诺坐了上去,暖气烘着,触感十分柔软,疑惑:“你做的?” 段永言睡成了猪头,只有你醒着呢。 枯草总不能自己堆成床铺吧? 霍决靠着石壁,枕着胳膊,毫不犹豫就否认了:“不是。”然后翘起了腿,嘴里叼着根枯草,头也没抬:“一进来就这般,我就....简单打扫了下。” 嗬…我怎么记得这洞里原本好像是一根稻草都没有的… 苏诺不知道霍决安的什么心思,他这个人反正总是奇奇怪怪,也猜不透。 于是,也不再说话,躺了上去,侧着身子准备休息。 霍决又开口了:“你…能听懂妖兽的语言?” 苏诺犹豫了下,摇摇头:“并非所有妖兽的都能,只有极少数像这只狰兽一般开了灵智的兽,我才能理解它们的语言。” 霍决换了个姿势,直起身来盘腿对着篝火:“开了灵智?” 苏诺颔首:“它有灵性。” “可它是妖兽。” 气氛静了片刻,苏诺目视前方,眼里没有半分情绪,开口道:“灵兽妖兽无非是称呼不同,并无善恶之分,不过是修士以利弊强行分之。” 自古以来,兽便分灵兽、妖兽、凶兽、神兽,已成定律。 可眼前的少女却说,兽无半分不同。 这让霍决来了兴致,正身看她,却没问什么,而是唤了声:“祝小桃…” 霍决突然开口,吓了苏诺一跳,对方却扬了扬嘴角:“别担心,他睡着了,听不见。” 转头看去,段永言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个睡姿,此刻正蜷着身子躺在地上,胸膛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睡得甚是香甜。 苏诺心中松了几分,问:“怎么了?” “你很了解兽?”霍决突然发问,然后顿了顿,俯下身子,压低声音,眼里藏着几分狡黠,缓缓的道:“苏诺…告诉你的?” 就知道这人不会安什么好心。 永远那么谨慎,防备。 所有人都不信她是苏诺,他也不信,但奇怪的是,他还会怀疑,会试探。他就是这样一个让人摸不透的人,不清楚来历,不清楚目的,也不清楚是敌是友,是正是邪。 真的是全身上下除了张俊脸,全是心眼。 明明知道是试探 ,可苏诺鬼使神差的说:“如果我说,我就是苏诺,你信不信?” 这世界上,总有一个人会信她的吧… 霍决一愣,空气霎的寂静,山洞里只剩下篝火燃烧枯枝的噼啪声。 下一秒,苏诺骤然清醒,挤出一个笑,强行转了话题:“我怎么可能是。苏诺曾待我好,我们看起来好似亲密,但其实我一直讨厌她…....也恨她。” 是啊…她疯了才在他面前证明身份。 在任何人面前,她都希望被认出她是真正的苏诺。 唯独他除外。 因为只有祝小桃才懂殷骨文,才能替他翻译《九诡图》,而苏诺不懂那些文字。他们之间,只是交易。 他利用她,她何尝不在利用他。 霍决敏锐且多疑,一旦暴露了身份,他不再帮自己拿金丹,甚至还可能去杀了自己,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真正的苏诺就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于天地间了…她不甘…绝不能这样啊… 霍决目光又看向篝火:“你为什么讨厌她?” 为什么讨厌自己… 短暂的停了停,并没有安静很久,苏诺语调平淡的好似说的不是她自己:“因为她拥有我没有的一切,她却从不懂得珍惜….”她垂下头去:“我恨她....” 霍决似相信了
千嶂(三)(1 /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