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原研二彻夜未归。
翌日一早,明日香被一阵尖锐的刹车声吵醒。她挑开窗帘一角,看到黑色布加迪驶过前院被停进车库,萩原研二风风火火地从驾驶座跳下来,逃难般直奔别墅。
黑色布加迪的车玻璃上夹着几片枯叶,车前杠也爬着几道刮痕。
看样子萩原研二为了摆脱追捕的姐姐,吃了不少苦头。
楼下关门声响起,然后是咚咚咚的脚步声。数秒后,仓鼠般炸毛的男人敲响明日香的卧室门。
明日香有些好笑,某个人明明都快气成仓鼠球了,居然还能记住遵守礼仪。
“请进。”
萩原研二推门而入,扑到柔软的大床上,哼唧着主动变成小金毛就往被窝里钻。
被子下面拱起来一团,明日香憋住笑,明知故问道:“怎么了,谁让你受委屈了?”
被团下传来一声含糊不清的呜咽,委屈至极。
阵汪趴在枕头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隆起的被团。沉默须臾,他也钻进被子底下,蠕动着匍匐前进,然后安静地趴在研汪面前,近距离欣赏研汪崩溃的表情。
被团下,大眼瞪小眼的两只小狗陷入沉默。被子边缘缝隙处钻进来的光源刚好勉强够研汪看清阵汪脸上的表情。
一天前还对做狗充满抗拒的男人此刻歪着嘴,满脸得意。
阵汪在幸灾乐祸。
意识到这一点,研汪扑上去和阵汪扭打起来。
被团外,明日香坐在双人床另一边,满脸无奈。她右手边半臂的位置,打架的两只小狗像万圣节里披着白布的幽灵,白色鹅绒被隆起两个小山丘,拱来拱去。
卸下肩膀上沉甸甸的责任后,曾经的机动队王牌越来越放飞自我。
明明已经双双二十六——顺道一提,萩原研二至今不承认自己已经二十六,他坚称墓碑上的三年不算。殉职后,萦绕周身的阴郁气息反而如烟雨般消散。雨过天晴,动不动就扭打成一团的两位幼驯染反而有种重回警校时期的畅快。
但可惜,松田阵平熬过新身体的磨合期后,在和萩原研二的互殴里重新占据上风。
变成狗狗后,力量上限受材料和体型影响。
研汪和阵汪是用同样的材料制成,体型也差不了太多,力量自然也没太多区别。
但松田阵平在搏击技巧上占尽优势,即使短手短腿,也能呜呜叫着锁住萩原研二的喉。
眼看打不过,研汪主动掰开阵汪的嘴,把前爪搭了进去。
阵汪:?
下一瞬,研汪发出一声惨叫,然后哼唧唧地挣扎起来。刺眼的阳光填满视野,明日香掀开了被子。
对上明日香谴责的眼神,松田阵平傻眼。
明日香把研汪抱进怀里时,松田阵平脑子里闪过很多。
他可以跳上去继续揍萩原吗?
但是要是真的揍了,萩一定会趁机拿捏作态,从明日香这里捞取
更多好处。
松田阵平忍不住想(),要是诸伏景光在场就好了。如果是景光(),一定能想出解决的对策。
松田阵平越想越气,挽着胳膊趴在床上,直勾勾瞪着明日香怀里的研汪。
他正兀自生闷气,又一道刹车声响起。短暂停顿后,别墅前院的门铃被人摁响。
前院的门禁设备连接了两个地方,客厅大门和卧室。明日香不消下床也能看到门口的监控画面。
明日香按下接通键,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顶白色安全头盔,上面还印着朵象征正义的金色樱花图案。
门口的女人意识到门禁被人接通,主动开口:“你好,我是神奈川县警察,有一点事需要麻烦你。”
萩原千速的声音似秋日落满地的枫叶,成熟中带着一丝萧瑟,经历蹉跎和时光,自内而外散发出动人的韵味。
研汪僵在明日香怀里,鸡皮疙瘩似海浪般从他的尾巴尖一路蹿到头顶。小金毛猛地打了个寒颤,哼哼唧唧开始往明日香臂弯钻,恨不得把头整个埋进去。
明日香露出个了然的表情,在研汪头顶揉了一把,按下开门键:“请进。”
萩原千速面前的铁门缓缓打开,她把警用摩托车推进前院,独自走进屋。
精良奢华的室内装修让萩原千速稍稍愣神,她知道这个片区是东京富人区之一,但没想到能豪横成这样。
不过惊讶也仅仅只是极短一瞬,并未引起太多波澜。
萩原千速没有擅自坐下,而是等待从楼梯间款款走下的别墅主人的指令。
明日香一席白色真丝睡裙,外面套着件黑色风衣。她点燃炉火为萩原千速倒了杯热茶,招待她坐下。
这一过程间,萩原千速一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一楼环境,试图找出和弟弟有关的蛛丝马迹。
但是无论是玄关处的鞋柜还是门口的衣帽架,都没有男人的用品。
昨晚,萩原千速接到一通举报电话,有人在神奈川和东京的交界线附近非法飙车。
萩原千速按照举报信息赶到一处废弃未拆除的旧公路,隔着老远便听到轮胎和地面摩擦的尖锐声响。
她拧动油门,顺着声音的方向追去,然后看到了独自在山里漂移飙车的布加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