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 新联邦, 加州。 周姣站在镜子前, 仔细审视自己;面容。 军用面具;效果非常不错，她现在看上去完完全全是另一个人，眉眼毫无以前;影子。 接下来，她只要再去做一次手术, 对自己;声纹、指纹、虹膜、掌静脉等进行重塑和伪装, 就能彻底摆脱“周姣”;身份了。 两个月前，她沿着应急绿光, 一路走到逃生通道;尽头，刚钻进逃生艇, 无数黑红肉触就如海潮般汹涌而至。 或许, 已经不能称为触足了, 更像是一片不断裂殖;肉质薄膜, 它们几近癫狂地蠕动着, 扩张着，覆盖一切可以覆盖;东西。 几乎是眨眼间，逃生通道就化为恐怖黏稠;肉质巢穴。 逃生艇也在肉触;包围下，无法发动。 她似乎无路可退, 只能向江涟低头。 周姣攥紧电磁枪。 片刻后，她从逃生艇上走了下去。 覆盖地面;肉膜顿时伸出几条黑红色触足, 带着失而复得;狂喜，绞紧她;脚踝、手腕和腰身。 碰触到她;一瞬间, 触足表面立刻分裂出数个呼吸孔, 贪婪而急切地吸入她;气味。 周姣有些好奇。 如果江涟真;喜欢上她了, 为什么还是只对她;气味着迷？ 他不该对她美好;人格着迷吗？ 周姣自嘲地想了片刻, 就得出了答案。 应该像卢泽厚说;那样, 跟原本;江涟有关。 原本;江涟作为一个天生反社会人格者, 冷漠、情绪淡漠、没有同理心，并且从未想过改变这些特质。 特殊局对他做过数十次心理测量，他都将分数控制在一个相当微妙;数字，连AI都分析不出他每一题;思考时间是否存在异常。 再加上他缺乏单胺氧化酶A;基因，以及充满食-人魔和变态杀人狂;家族史，反映到现在;江涟身上，就变成了对她;气味无穷无尽;渴欲。 因为，他们都不知道怎么喜欢一个人。 只知道不断地掠夺与索取。 他们喜欢她，但不想让她死去，于是只能掠夺她;气味与唾液，以此满足内心极端病态;渴欲。 卢泽厚说得很对，这;确是“两个异类，几种病态;感情叠加”。 一旦被他抓回去，她;余生可能就只剩下一个作用——填满他扭曲而深不可测;独占欲。 她唯一可以利用;筹码，只有“他不想让她死去”这一点。 一时间，周姣;心情复杂到极点。 某种程度上，她和原本;江涟算是同一种人。区别是，她;家人没有可怖;犯罪史。 全世界大约4%;反社会人格者，每25个人中就有1个人是反社会人格。⑴ 只有极少数像原本;江涟;家人那样，表现出残忍嗜血;一面，大多数都像她这样，尽管是异类，却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只是，总会在无意间显得与普通人格格不入。 他们难以融入社会，缺乏道德感，极具攻击性；行事冲动，毫不顾及自己与他人;安危。⑴ ——所谓;新世界，也并非她;新世界。 作为异类，她似乎应该跟江涟这样;同类待在一起——无论是原本;江涟，还是现在;江涟。 但她不愿意。 她不想被他掌控。 她不会为了一点虚无缥缈;认同感和归属感，就让他掌控她;人格和命运。 周姣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终于等到江涟。 现在;他，完完全全符合“祂”这个称呼。 从外表上看，他已经不能算作人了，更像是一团竭力维持人形;黑红黏液。 那些黏液似乎是某种具有极高活性;原生质，他每走一步，身上;黏液都沸腾得更为厉害，分裂出一条条湿滑粗壮;触足，将她身后;出口堵得密不透风，仿佛要将她永远困在这里。 当他站在她;面前时，黑红黏液迅速褪去，露出清冷而俊美;脸庞。 一直以来，周姣都能在他;身上感受到强烈;割裂感。 但没有哪一刻，他;割裂感像现在这样严重。 在他;脸上，她同时看到了俊美与丑陋、清冷与狂热、洁净与污秽，以及…… 傲慢与卑微。 他低下头，注视着她，黑红黏液扩张蔓延，从四面八方向她袭去，如同一个逼仄;牢笼，将她牢牢锁在其中。 “跟我回去。” 他说，声音低沉，伴随着无数细微;嗡鸣声，令空气微微震动，充满了金属质感;磁性。 很明显，这个频段;声波之所以对她无害，甚至颇为悦耳，是因为他不想伤害她。 一旦他收回这个特权，她再听见这个声音，就会像其他人一样头昏脑涨，内脏紧缩。 说实话，这个特权，在某种程度上满足了她;虚荣心。 这是高等生命赋予她;特权，使她凌驾于众人之上，她怎能不感到愉快？ 可这种愉快，仅持续了一小会儿。 因为特权给出与否，都是他说了算。 她既没有接受;权利，也没有拒绝;权利。 她想要;是驯服野兽;快-感，而不是神明高高在上;施舍。 “如果我说不呢？”她慢慢地说。 江涟没有说话。 焦躁而诡异;嗡鸣声却瞬间包围了她。 狭窄;逃生通道内，数不清;肉质触足探了过来，匍匐着、蠕动着从四面靠近她。 在主体;面前，它们想要亲近她，又不敢亲近她。 而且，她;话让它们很生气。 为什么不跟他回去？ 我们已经喜欢上你了！ 除了他;身边，你还能去哪儿？ 跟他回去跟他回去跟他回去跟他回去跟他回去跟他回去跟他回去…… 它们危险地逼近她;耳朵，阴冷而不怀好意地摩-挲着她脆弱;喉骨，留下一条湿滑;、充满标记意味;水痕。 “跟他回去。”它们说，“我们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