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见是小贵人冒头,并未第一时间嘲讽。 “你师从何门?” 张婴歪了歪脑袋,软软地嗓音道:“师从……外婆。” “外,婆?” 少年郎一愣,忽然笑出了声,方士确实有女性,被称为“坤道”,但这稚子居然不专业到喊“外婆”,那能学到什么皮毛。 少年人笑出声,他身后的方士们也跟着发出嘲笑。 后面某方士甚至小声阴阳怪气:“若赢了,我们都改换门庭,就算师父说不让炼丹,那我们自然也是听。” 倒是少年人笑过之后,目光落在张婴华贵的服饰上,脸上露出谨慎的神色道:“你姓甚?阿父何在?” “不知。” 张婴歪了歪脑袋,“有影响吗?” “不知?” 少年人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抹鄙夷,声音带上嫌弃,“你这般出身也敢口出狂言。配和我打赌?不愧能和屠户之子混在一起,呵呵。” 恰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赵文的呼唤声。 张婴眼珠子一转,对身后的赵文喊道:“我在这!文!文!他说我不配!” “什么!” 别看赵文只是内侍,正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皇帝的心腹仆役能与寻常仆役一样? 赵文对张婴那是捧在手心,不敢得罪,听到这话还以为是张婴被欺负了,连忙高声道:“婴公子有何配不上。谁都不敢这么说。” 张婴立刻转身看向少年郎。 见对方怔怔地看着赵文,少年人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懊恼等表情,很可能是认出赵文的身份, “就是!” 张婴乘热打铁,又向少年郎靠近一步,“配不配!” “配,倒是……是配……” 少年人此时的语言都有些磕巴,现在不是配不配的问题,而是能不能的问题。 那名内侍看起来真的很像跟在皇帝身后的内侍,但,陛下会让内侍跟着一位父不详的小子吗? 然而不是所有方士都能认出赵文。 后方某位方士青年忍不住提高声量:“熊公子,莫非还怕他个一个小儿不成?我们都听你的!” 少年人,尤其是十三四岁的少年人最是讲面子,受不得激的年纪。 “我怕个甚!” 少年人的话一骨碌就说出去,想着不过是一个内侍,说不定也只是随手看顾一下,不一定有大来历。 少年人镇定下来,快速道:“要打赌炼丹也成,不过你有什么可以给的?” “什么!炼丹?!” 赵文惊讶得出声,迅速意识到这中间有错漏,连忙看向张婴压低音量,“配……打赌?炼丹?”最后两个字音量都变尖了。 他看着张婴憨憨的笑容,立刻嘴角一抽,意识到自己是被忽悠了。 “哎呀,婴公子。” 赵文顾不得腿痛,立刻蹲到张婴身前,满脸不赞同,“这丹药可不是闹着玩的!不好,不好。” 少年人也在一旁满脸嘲讽:“呵,若不愿意,在这给我道歉,我也就……” 胖少年也凑过来,双眸带着感动甚至闪烁着泪花,压低声音:“别,阿婴千万别为了我,别冲动。” 张婴一头黑线,突然发现新认识的小伙伴是个演技咖。 “我愿意呀!” 张婴看了眼仿佛被哽住的少年,非常自信,“我见外婆做过好多回,容易。” 赵文嘴角一抽。 他觉得当个方士很累,不光要精通《道德经》、《神农本草经》等专业书籍,为了与权贵搭话卖丹药,基础秦律、纵横家、杂家等典籍肯定也要修习。 不说什么难如登天,但肯定和容易扯不上什么关系。 他也知道被张婴挂在嘴里的外婆是何人,赵文还与对方打过几次照面,照应过两回。 赵文苦笑连连,说道:“婴公子啊,那张宫女不过是寻常的筛豆,筛米,用作膳食,与炼丹可没有关系啊!” “哈,宫女?” 少年人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炸毛,搞了白天原来是宫女后代,难怪会被内侍善待两分啊,他忽然为自己之前的害怕而感到愤怒,“就你,就你……羞与你为伍……” 赵文脸色沉下来。 张婴的表情也冷下来。 这时,一个胖乎乎的身影举着一个砂锅大的拳头出现在众人眼前,下一秒,少年人宛如被炮弹击中一样飞了出去。 “居然敢打熊公子!上!” 后方的方士们一拥而上。 …… …… “再然后呢?” 之前有过一面之缘,举着字牌的卢家小姝满脸心疼地给胖少年擦药,“被打了吗?” 胖少年顶着一张熊猫脸,龇牙咧嘴。 “嘶,舒妹,我没事。只要是为你,我什么都愿意的。” “兄啊,你,你真是……” 两人举止扭捏,互相偷瞄,很有一股在操场散步的初中情侣味。 张婴一脸被哽住的表情,真想踹翻这碗狗粮。 “那你们岂不是得罪死熊公子了?” 片刻后,卢家小姝擦完药,脸上露出忧虑,“他阿父可是熊家人,这可怎么办。” 秦朝有几大政治势力,其中熊家属于的楚国派系,之前华阳夫人在世时,楚国派系可以说是秦国的翘楚势力。 若不是昌平君熊启起兵叛乱,间接打乱李信联合蒙恬合击伐楚,最后兵败二十万。 只怕留在秦朝的熊家人会过得更加风光一些,当然他们现在也不差。 “不怕。” 胖少年瑟缩了两秒,很快一脸仗义,“他欺负我也罢。兄可辱,弟不可辱!” 张婴闻言一怔,有些感动。 “那,阿弟啊”胖少年的气势又萎靡下来,“这事我扛着,日后,日后我,我让你当我女婿,替我照顾她们。” 张婴差点口水呛到。 胖哥你…… 我把你当兄弟,你居然想当我岳父。 不过你想法这么悲观又透彻,居然遇到事后还敢一拳出击。 一时间不知道该感慨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