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婴两只小手手, 下意识交叉护在胸前。 他往外看了一眼,内殿涌入越来越多人,他们个个身披藤甲, 目光锐利,成两军对峙的架势, 忽然有人开口说话。 “伯兄, 何必让兄弟们为难!我们只是让高公子说句话。难道高公子还会害婴小郎君不成?” “长公子有令,不得随意入内!” “兄, 你怎这般死……” 张婴准备多听几句了解情况,忽然看到有人拔出青铜剑,搭在对方脖颈上。紧接着, 两边人马纷纷抽出青铜兵器,怒目相对, 似乎即将展开一场械斗。 “等等!” “住手!” 张婴和公子高几乎同时开口, 殿外人马及时刹住车。 “这是作甚?” 张婴见外面停下来, 才吃惊地看向公子高, “高公子,你,你这是要造反?” 公子高差点一个踉跄摔在地上, 他目光幽怨且震惊地瞅着张婴, 道:“婴小郎君,你可别乱说话吧。” 说到这, 他向扭头又高喝一声:“不许动手, 放下武器。谁还拿武器, 以叛乱罪名处理。” 此话一出, 正对峙着的宫卫们隐隐骚动了一会, 张婴也跟着喊了一声, 很快,宫卫们纷纷蹲下来放下青铜器。 公子高重新看向张婴,道:“婴小郎君,我只希望你能随我去一趟王家。就……在王家住几天。” 张婴疑惑地歪了下脑袋,道:“为何?” “试试,能不能救王翦将军一命。” 张婴闻言整个人都呆住了。 …… 半刻钟后,张女官抱着张婴一起坐上前往王家的马车。 车轱辘在初雪消融的地面上滚动,溅起一层层涟漪。 张婴眯眼打了个喷嚏,瞬间两双大手伸了过来,张女官拿衣袍、暖玉、公子高递毯子,几下又将张婴裹了个严严实实。 “太夸张了。” 张婴觉得自己连脖颈都难得动一下,他瞅着正前方的公子高,“穿,穿太多了。热啊……” 公子高一愣,伸手摸了摸张婴有些发汗的鬓角,迟疑了会,准备给他脱一件毛毯,然而却被张女官不动声色地按住。 “婴小郎君的身子骨比常人虚弱。热些好。热些总比着凉后高烧不退要好。” 公子高一听高烧不退四个字,连忙将手缩回来,偏开视线,不再看张婴郁闷的目光。 张婴也拜托不了张女官,最后只能摊平,同时问道:“高公子,我去能对王将军的身体有何用?” “就……驱邪。” “哈?”张婴闪过一抹古怪。 很快,公子高将为何要来请张婴的缘由,简单说了一遍。 原来王翦被查出来中毒,虽已经解毒,但身子骨越发不好起来,时常高烧昏迷,太医令便给了“勉力为之”实际上就是“无能为力”的诊断。 上一个被太医令这么诊断的是张婴。 因此成功“救醒”过张婴的许莫负,引起了王家人的注意。 在张婴醒来后,许莫负连同她的玉佩一起被抱去王家,为的就是作法驱邪。可惜住了几日并没有效果,王翦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王家情急之下,才会将脑筋动到张婴身上。 张女官听到这里眉头紧锁。 张婴也觉得有些疑惑,这里面是不是有点逻辑不通的地方。 他忍不住道:“可高公子。王将军是中毒,既然许莫负的驱邪无用,不应该是找其他有福气的人,或者滋补身体的吗?为何会想到我呢?” 张女官更是用不赞成的目光看向公子高,声音有些冷硬,道:“高公子,婴小郎君并非太医,也不是大巫,他……” “但他是巫祝奉子,是小福星。福气比许莫负还深厚,指不定有用。” 张婴嘴角一抽,能别提小福星这令人尴尬的名字么,试着想摆脱这个名号,便道:“我若真比许莫负有福气,岂会重病。” “哪的话。婴小郎君幼年遭遇危险,马上遇到父皇,逢凶化吉。之后又发明出豆腐、踏锥、红薯,这岂不是祥瑞不断。怎不是福气深厚。” 说到福气这一点,公子高表现得比张婴还要有信心,“我也听老人说过,年幼时福气太重,身体会弱一些,因为承接不住,但大了自然会越来越好些。若非有这般福气,寻常稚子早夭折,哪还有现在。” 张婴:…… 他觉得这个论证很愚昧,但连张女官也连连点头,还举出张婴幼年时的一些例子。 比如,玉兰行宫每年冬季粮食紧缺,大家过得紧巴巴,但自从开始抚养张婴之后,后山经常会有猴子打闹,遗留一些野果在地上,大树下经常会出现自己撞死的野鸡和兔子。 又比如,玉兰行宫即将被彻底废弃,她们会被发配到其他行宫,或者前往骊山熬苦力的时候,张婴就碰巧被陛下看重,整个玉兰行宫的人日子都好过起来。 再比如,看看长安乡的残废军卒们过去过的什么日子,在遇到张婴之后,现在又是过的什么日子。 这不是福气是什么,这还不是一般的福气,这是旁人都可以沾光,鸡犬升天的福气。 张女官越说越激动,彩虹屁吹得张婴都快懵圈了。 他数次偷偷拉张女官的衣摆,想制止对方,奈何对方压根停不下来。 张婴扶额:…… 别说了别说了!再说下去他都担心两眼放光的公子高会把他供起来。 …… “对嘛,对嘛!我知道肯定没判断错,我更有信心了。” 公子高的表情越来越好,仿佛溺水时扯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甚至脱口而出:“三弟也说,许莫负与他对视时哭了,但是当你的手握住三弟时,许莫负看向他时却笑了,所以三弟认为你说不定是其中的关键。” 张婴一愣,原来如此,如果是这个理由倒是说得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