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地继续道:“还有谁有异议,都说一说。” 之后,冯去疾、蒙毅等文臣委婉地劝了几句,就连内史腾这莽汉也站了出来。 他随口抱怨了几句,声称,与其浪费辎重去巡游,不如多给他的军队搞一些口粮,他带着去征杀番邦。 不过内史腾这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身侧军方的同僚给捂着嘴摁下去。 …… 朝臣们说了一会,忽然有一个人站起来,cue到了长安乡的军爵制度。 张婴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 “陛下,臣有一事不解。百姓百家皆是我大秦的子民,为何这一次如此针对李家宗族?”那人说到这里,目光直直地落到张婴身前,“陛下,臣在这想请教一句,这是针对李家宗亲,还是针对天下宗亲!” 张婴心下一愣。 针对天下宗亲? 好家伙,第一次上朝就要被人扣帽子吗?! 这时,嬴政平淡地接话道:“针对李家宗亲如何?针对天下宗亲又如何?” 那人拱手道:“陛下,若是仅针对李家宗族,难免有公器私用的嫌疑。若是针对天下宗族,陛下,宗族制自古以来,传承数百年,臣,恐商鞅之下场还会再次上演,望陛下慎之。” 张婴瞳孔地震。 过分了啊,这就把他类比成商鞅的下场?五马分尸?! 这人话说完,宫殿内的氛围渐渐有些压抑。 原本心态还比较放松的张婴,也被现场过于肃穆的环境影响到一些,手心隐隐在发汗。 “商鞅?怎么?你认定我甚至不如秦孝公,会薄待神童?” 嬴政的脸色冷下来,语气带着一丝丝生硬,“若你是为引出治世之争,下朝后去找李斯争论。若你是为李家宗族出头……” 谏大夫都愣住了,明显没想到陛下会这么快变脸,甚至快给他定性论处了。 他可不想被迁怒,急忙拱手道:“臣不敢。臣冤枉,臣只是……只是寻求一个答案,臣……”他不走寻常路地看向珠帘,“臣想求得小神童一个答案。” 张婴:! 顿时有一种正在吃瓜的猹,猛然吃到自己身上的懵逼感。 嬴政也微微偏头,冷不丁道:“阿婴,有人求问,你想答吗?愿答便答,不答也无妨,无需有顾忌。” 张婴:!!! 他此刻感觉到朝会众臣的目光不再是隐藏,“刷”地集中在他身上,明目张胆地上下扫射! 张婴明明是个社牛性格。 但在这一刻,他都恨不得找个被子钻进去当自己不存在。 他深吸了几口气,挺直了背脊,声音有些颤道:“只,只为针对李家宗族。” 谏大夫下意识道:“岂可公器私用……” “我没有!这分明是公器公用。” 张婴义正言辞,声音渐渐平和下来,“谏大夫,这水渠,是为大秦的水渠,是为大秦的千秋万业修建,李家宗族阻碍长安乡修建水渠,相当于阻碍大秦发展,便是破坏公物……” 谏大夫表情有点懵,完全没想到张婴也这么会扣帽子。 他道:“等等,等等……这水渠分明是只在你们长安乡,怎么是为大秦修建?” “唉!谏大夫,你这话难免有些狭隘。 大秦国库每年向黔首们征收粟米等农税,当年的粮食产量决定国库是否充盈。我们在长安乡修建水渠,为的就是粮产增加,粮食产量提高,国库不也就充盈了么! 这难道不是为了大秦好?以农为本,谏大夫你不能忘本,大秦更不能忘本啊!” 谏大夫唇角有些哆嗦:…… 他脑子已经有些浆糊了,下意识道:“那让军户磨石磨呢?这难道不是公器私用?” 谏大夫没注意到,此话一出,其他朝臣都用不忍直视的目光瞥了他一眼。 张婴也怜悯地瞅着对方,道:“谏大夫,长安乡黔首只需要提供粟、麦等粮食即可。是军粮廪自己需要锅盔,他们派军户庖厨过来研磨麦子有何问题? 长安乡黔首愿意帮军粮廪烘烤锅盔,军户们出于感激便帮黔首们多研磨一些麦子,这又有何问题? 谏大夫为何一而再再三为李家宗族开口?我明白了,定是谏大夫不满轻易放过他们,认为要将他们都抓起来,送去修长城?” 谏大夫满脸羞红,这才意识到情急之下说错话了。 他垂着头不敢再作声,生怕张婴真的要将李家族亲们都抓走,那他指不定都会被牵连。 张婴一连怼得对方三次无话可说,情绪有些小亢奋。 见对方已经落座,朝臣们已经转移话题说其他议题,张婴心底都有些失落,恨不得再来一个言官,与对方大战三百回合展现自己的能力。 但亢奋过后,他又很快拍脸冷静下来。 他告诫自己,这一次是因为成年人对稚子的轻视,对方准备不足,才让他侥幸赢了一把。 不能骄傲! …… 恢复冷静的张婴完全没注意到身后赵文欣赏的目光,以及对方用朱笔悄悄画了个红圈。 张婴继续搓着小手手看着。 果然,能在嬴政旗下占据三公九卿位置的人,都是大佬。 他听这些文臣引经据典,侃侃而谈时,觉得谁说的都很有道理。 听到后面,张婴甚至觉得不率先解决朝臣们提出来的问题,而是去第二次巡游的话,大秦就要灭亡了一样。 张婴忍不住捧脸看向嬴政。 仲父听了这么多的困难,会倾向从哪一位大臣的意见开始处理呢? 这一场巡游多半会取消,更可能是会延后。 等最后一位朝臣说完,落座。 端坐在王座上的嬴政微微颌首道:“诸位都说完了吗?” “唯。” “很好,你们将之前提及的问题都一一写下。” 嬴政手指轻轻敲了敲王座扶手,微微颌首,“在朕第二次巡游之前,你们务必找出能解决那些问题的方案,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