徭役呢?” 众多朝臣一怔。 嬴政依旧沉着脸,看不出丝毫情绪地开口道:“阿婴,谁与你说起过徭役问题?” 赵文眼底闪过一抹担忧,若真有人撺掇张婴,只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都在说呀。”张婴非常自然地开始掰手指算数,“我见过的黔首、农户,都说徭役繁重,他们又是修长城,修水渠,修秦直道,还有日常的一些城墙维护,光这一年辗转走了四个项目,这即便有银钱,他们也觉得徭役太多了!顾不上自己的事。” 嬴政一顿。 不知何时,李斯重新走进了马车,低声道:“小郎君你不明白,为大秦稳定,就应当为民众寻事,让他们有事可做,疲于奔命,使他们无瑕顾及他事。①” 张婴一听这疲民政策,白眼都翻得出来,道:“李廷尉的意思是。疲民,老百姓就能安安分分的?” 李斯道:“对。” 张婴慢吞吞地开口道:“疲民政策起码实施好几十年了吧!为何一直有人造反么?是因为徭役不够重,所以他们有余力造反吗?” 李斯嘴角一抽,为何这小郎君总喜欢拿造反举例子,很不好回答啊! 他想了想,换了个思路道:“造反是因有六国余孽撺掇,实际上自商鞅颁布此法令以来,秦国蒸蒸日上,百姓也温顺听话……” “可商鞅不是已经作古百年吗?他写的所有条例都是铁律?都得照搬?” 张婴耐心地等对方说完商鞅,满脸疑惑地看向对方,“但推荐郡县制时,你不说不能以古非今么!怎么在对商鞅的条例上,反而要以古非今?” 李斯瞳孔一缩。 他沉默了一会,忽然道:“臣并非以古非今,况且今日之事并非只有徭役的问题,还有……” 张婴心里一紧,难道就被发现了? 嬴政冷脸道:“何必吞吞吐吐,说!” 李斯余光瞟了张婴一眼,道:“婴小郎君于十日前抵达此地,命人帮忙修水渠,帮忙秋收。所以,不幸中的万幸,东郡县在并未真正耽搁秋收!” “哦?” 嬴政闻言表情一缓,偏头看向张婴,却发现张婴脸上并未露出任何小得意的表情,反而看天看地,一副不是很想承认的模样。 嬴政看了张婴一会,眼眸微眯,然后重新看向李斯,道:“之前尚未秋收的田地,是阿婴特意留下来的?” 李斯一顿,不愧是陛下,一秒切中要害。 他凉凉地看了张婴一眼,又委婉地向嬴政拱手道:“或是婴小郎君还没来得及。” 张婴一顿,隐隐察觉到李斯这话有些微妙。 他立刻将之前准备的那些狡辩的话给咽了回去。 李斯是什么人? 凭一己白身成为大秦权倾朝野的人物,和这种人玩心眼,岂不是拿劣势对标对方的优势。 不,他应当用自身的优势去打对方的薄弱! 与对方比脑子,还不如和对方比谁更受嬴政宠信。 “对啊!是我安排的!” 张婴的脸上露出憨憨的笑容,“原本我只想做好事不留名,没想到还是被你们找出来,唉……点点难为情。” 李斯以及其他朝臣们:“……” 诡辩,好厚的脸皮! 嬴政眼底也闪过惊讶,顿了顿,一脸无奈地看着张婴,道:“你为何要这么安排?” “因为我来时,地里是没人割麦子嘛!这就是一件很严重的事!” 张婴非常自然地开口道,“我想着又要能给仲父提个醒,但又不能耽误他们秋收,所以我就让他们先割一大片麦子,再专门留一片给仲父看,当作给仲父的提醒。这样岂不就是两不误么。完美!” 众朝臣:…… 连深谙张婴秉性的赵文都暗暗点了个赞,居然能将一个故意做的局,反而说成一片真挚的心意,小郎君越发成长起来了。 嬴政也僵在原地一会,才轻轻掐了一把张婴的脸,轻声道:“欺君可是大罪。” “仲父!我没骗你嘛,你一问我都老实说的。” 即便嬴政没有说什么,但张婴感觉到对方掐他的力气很小,就知道嬴政一点都没生气,他乐呵呵一笑,决定说什么都扯到农业为本,继续道,“所以仲父,说到底还是徭役太重的问题!疲民政策会影响到秋收,这不好!” “哦?你还坚持?” 嬴政有些惊讶地看向张婴,鲜少见对方如此不依不饶,并且反对一项律令。 “我觉得好奇怪,为什么民众很累就不会反抗呢?” 张婴歪了下脑袋,“我读书太累了就会逃课。我抓来的匪徒,不是被宗族欺负,就是逃徭役才出来的人?监狱中,生活幸福富足的人,应该远远少于被欺负被压榨的人吧。” 李斯见缝插针地开口道:“婴小郎君,那如你所言,安居乐业的黔首就必然不会犯罪?” “我没说过!安居乐业,也有为争家产杀人的嘛。我只是觉得疲民不行!”张婴摇了摇头,小脸担忧地看着李斯,“可是没听清?还有耳背的地方吗?我可详细与你举例子说说。” 李斯:“……” “噗” 诸多朝臣们都微微垂着头,也不知是谁发出扑哧的笑声。 张婴就是抓住三个核心“你觉得重徭役是好事?重徭役要如何能规避造反?重徭役会影响农业!” 李斯也举了一些其他例子,但每回都被张婴给绕回三个问题,变得无法解答。 说到后面,李斯在想要不要剑走偏锋时,却敏锐地察觉到嬴政看向张婴时露出的赞赏,想了想,他选择了沉默。 嬴政看向张婴道:“你这么反对疲民之法?” “对!我坚定!” “这可是商鞅指定的国策!” “那又如何。” 张婴一听这话就知道有戏了,他立刻看向嬴政,认真道,“仲父这一两年做的,都是前无古人之事!阿婴